双膝无力跪在地上,芙蓉毯落满香汗淋漓。
谢兰音半梦半醒,神魂颠倒,只听他似笑非笑,声音戏谑:“这般弱的身子,哪来的勇气日日同我叫板?”
“你是疯子……”
又一滴汗珠落下,洇湿绒毯。
“禽兽不如。”
“畜生……”
“……”
反反复复唯一会的几个词在她口中颠来倒去,统统骂了个遍。
她的声音本就柔婉,骂起人来左右就这些词,沈霁越听越觉得好笑,心情总算好了些,将方才的种种不悦抛诸脑后,温声哄着她:“不错,你说的对,我禽兽不如,还是个畜生。”
他这么径自承认叫谢兰音大为吃惊,还未等她惊讶完,随后的温风细语落入耳畔:“音音省些力气,今日够你骂一整夜。”
到底,沈霁还是高估了谢兰音,未到子夜,她的喉咙便哑得厉害,几乎说不出话来。
除此以外,还有膝盖骨那块的青紫痕迹。
她的肤色本就白皙如雪,跪了那么久,自然受不住。
沈霁给她倒了好几杯水,或许出于难受这一次谢兰音总算不那么抵触,一连饮下好几杯才觉得喉咙舒畅多了。
“音音,事已至此,你我二人之间没有必要再闹吧,总归这一辈子,只要我不放手,你都不可能走的了。”
趁着她喝水之余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沈霁总算寻到一个恰当时机同她商榷。
谢兰音咽下杯中最后一口水,冷笑:“你觉得我在跟你闹?沈霁,你信不信,若是此时这里有一把刀,我一定毫不犹豫捅到你胸口。”
她说得分外果断,似乎当真铁石心肠。
沈霁惨然一笑,“我信,音音恨我入骨,所以总该用我这一生偿还。”
“你要偿还我就放我走,给我放妻书,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她说着这话禾眉不曾皱过一回,落到沈霁心底,只剩下无尽嘲讽。
“音音,我信你不代表我蠢,但凡不好好看着你,一不留神你就会彻底消失在我面前。”
沈霁说着这话,手指挑开一缕青丝,弯腰落下浅浅一吻。
“有这个心思想着离开,想着同我一刀两断不妨好好放宽心,想着如何放下那些怨恨留在我身边。”
说来说去,沈霁绝对不可能放她走,他费尽心机得到她,要不是一朝不慎太过自负导致,此刻他们二人定是世人最为艳羡的一对夫妻。
“你要么放我走,要么这一辈子……我都不会爱上你!”
若是沈霁想要她的身子,随意夺来便是,何必费那么多心思和手段,而他既然那么做了,显然他所求的并非那么简单。
而这世间,想要一个人的真心谈何容易?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谢兰音。
手掌抚着她的脸庞,抬手描摹柳眉,鼻翼,朱唇,沈霁幽幽笑出声:“一辈子就一辈子,音音,来日方长。”
随着话音落下,眼底划过笃定的狠戾,那是野兽豺狼窥见猎物后的势在必得。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这一夜谢兰音未饮安神汤药却能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她方清醒,却见ʟᴇxɪ轻云入内捧着一身崭新衣裙上前:“夫人,大人说让您换上这身衣裳同他一道出门。”
这段时日由于她身子不适,除了入宫,沈霁几乎足不出户,日日陪在她身边,今日听到轻云的话后,心底难免多了一重疑惑。
“你可知他去哪里要做什么?”
轻云摇首:“大人没说,只交代婢子这些。”
但凡沈霁不想说的,她们自然不会知道。
眼看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再加上昨夜和沈霁的那一番对话,今日他就有所行动,显然做好了打算。
她倒要看看,沈霁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换好衣裙,轻云又将斗篷披在她肩上,踏出府门,正好一辆雕花马车停在府前。
车门打开,一双修长干净的手从内伸出,男人言笑晏晏:“音音。”
仆役取来矮凳,谢兰音没有理会他,径自上了马车。
“你要带我去哪?”
刚一坐好,马车行进,车轮滚过青石板路发出辚辚声响。
“你不是说想要离开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沈霁说着这话,意味深长望了她一眼。
谢兰音禾眉一蹙:“莫非这一夜你想通了,愿意放我走?”
话音刚落,大掌抚上额头,沈霁笑得散漫:“这青天白日的,音音还没睡醒,做的什么美梦,嗯?”
尾音轻飘飘勾着心弦,谢兰音嘴角一撇毫不留情挥落他的手,“既然你不愿让我走,说这些做什么!”
难不成这是故意看她吃瘪、难受,存了心想要气她?
“非也非也,虽然舍不得让你走,不过你说得对,应该让你去看看……”
他话中有话,马车行走好一段时间,才停了下来。
谢兰音未下马车,掀开车帘,意外发现这是京郊之外的某处村子,也不知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下车吧!”沈霁淡淡道,见她迟迟未动,眉梢一抬,“还是说……你怕了?”
他这人激将法倒是用的顺畅,白了他一眼,谢兰音双脚落地,跟着他一并朝村子里走。
村庄人烟稀少,一些人家炊烟袅袅,兴许在做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