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音走到方才香枕掉落的位置弯下身子将其拾起,一旁宫婢连忙上前接过。
谢凝黛拧眉:“阿姐拾那个做什么,快坐过来。”
随着话音落下,谢凝黛朝里坐了坐,拍了拍床榻边缘的空位。
谢兰音没有动,望了她一眼,“你不是困了?”
谢凝黛笑意微滞,转瞬恢复如常,“刚才只是打发那个太医才说的那句话,阿姐一路过来想必累了吧,快过来!”
说完,转头朝周围婢女挥了挥,众人纷纷退下,将独处留给她们。
她们一走,谢兰音上前坐到她留出来的位置,禾眉频蹙,刻意压低声音;“你不是假怀孕,为何那个太医……”
听太医刚才的话,怎么还从一个假怀孕的人身上诊断出了喜脉?
谢凝黛捂唇笑道:“我又不傻,特意准备了一个怀着身孕的妇人备在宫里。刚才他诊脉隔着垂幔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他诊的自然不是我的脉象,而是那位妇人的。”
听了她的这番解释谢兰音恍然大悟,“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那又如何,你可是我阿姐,难不成还会害我不成?”
也不知谢凝黛从何而来的信任,倒叫谢兰音受之有愧。
“你落了水,可有哪里受伤?”
即便知道她没有怀着孩子,春日湖水比不得隆冬时分,但也冰冷非常。一朝不慎,极其容易染上风寒。
“我早就知道身边这些人不是什么善茬,就算是假孕,也一个个盯着我的肚子。若非这般做,逼不出背后那些人,就连殿里的宫女都换了不少。”
谢兰音这才反应过来怨不得进来的时候看到那么多陌生面孔,原来已经换过一回了。
“阿姐不必同情她们,她们替旁人办事,有这么一天早该想到的。”
谢凝黛唯恐谢兰音觉得她太过心狠赶忙解释了一句。
谢兰音摇首,“不,我只是觉得宫中险恶,你能这样很好。”
要是谢凝黛太过良善,才会被那群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眼下她这样,无异于最适合在宫中生存。
她自然以为谢凝黛是来到宫中才会变成这副模样,却不知谢凝黛本就是这个性子,否则也不至于被萧晗光看中硬要被他当成后宫里的挡箭牌。
她和萧晗光二人都是一样的人,不过萧晗光没有她幸运,她的身边至少还有谢兰音。
想到此处,谢凝黛心头微暖,转而说起正事:“那封信,阿姐看了吗?”
谢兰音:“来前已经看过,你说陛下接下来会怎么做?”
若是沈霁倒台,被萧晗光谋算针对,谢兰音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别看谢凝黛如今独得萧晗光恩宠,可这也不过是因为她还有价值,要是有朝一日她失去利用,恐怕就和被拉出去的那些宫人无异。
对于这一点,她看得格外通透,即便对沈霁有再多忌惮与不满,可也不得不承认,他将谢兰音护得极好。
一个江柏舟,一个姜照,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一旦沈霁失势,他们两人绝对会对谢兰音下手,届时不论谢兰音被他们强取入府还是沦为外室,这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陛下遣人送了一封信到边关。”谢凝黛没有告诉谢兰音这是她今晨送汤去御书房无意间看到的,“他恐怕想让姜照回来。”
“姜照?”
说起来谢兰音嫁给沈霁之后就没有再见过此人,听说他远去边关,就连这次姜婉初入狱他也没有回京。
陛下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让他回京?
“他回来做什么?难不成——”
谢兰音原本想不出来原因为何,直到想到这几日众人围绕着兵权争执不休,蓦然脑海中多了一种念头:“他该不会要将兵权给姜照?”
一想到此处,她的心骤然一寒。
姜岸为了姜婉初自然愿意将剩下兵权交出,可是其余人却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原来以为平阳侯府和长宁侯府联手可以镇得住沈霁,可现在眼看两家势力逐渐衰败,这一次要是长宁侯真失去兵权,沈霁可就无人能够抗衡。
“若是姜照拿到兵权,想来陛下也是愿意的。毕竟姜照比起姜岸那个狡诈的老狐狸而言更为可控,还有就是姜照并非姜岸独子,他是庶出。”
一句话,叫人醍醐灌顶。
不错,正因为姜照是庶出,这才好出头。
姜岸那么多儿子谁不想要兵权,姜照自然也想,而若是萧晗光愿意允诺他兵权,让其对抗沈霁,那么姜照便成了他的肱骨之臣,誓死效忠。
这一点雪中送炭,姜照定然感激涕零。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姜照曾经心悦谢兰音,想必以萧晗光的能耐,不可能查不出来这些。
种种加持,想必姜照会选择和萧晗光合作。
一想到萧晗光这样的做法,谢兰音恶心到不行,他莫不是忘了当初沈霁是如何扶持他登基,现下却要换种方式制衡?
“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无情?我早就看开,入了宫,只有权势才是真的。”谢凝黛幽幽叹息了声,不知想到什么,眉眼黯淡。
“姜照若是拿了兵权也不过是一小部分,想必沈霁会有办法。”
说到最后,谢兰音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然而,她的心还未安定一瞬,殿外一宫人匆匆忙忙跑进来,面色仓惶无措:“娘娘,沈夫人,不好了,沈太傅被刺客行刺,如今身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