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生得极美,只可惜当时谢远心头有人,除此以外……
思及过往,谢远眼睫低垂,寒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禁卫军都在找你,难不成……你也被抓了?”
谢远困在大牢好几日,禁卫军统帅特意遣人问过好几遍谢兰音和谢凝黛二人的下落,不过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谢远虽然和这个女儿感情不深,也不想她被抓住,如今看到她安然无恙,着罗裳戴金钗,显然日子过得不错。
“既然走了,就不该回来。”谢远深深凝了她一眼,“你可知若是被禁卫军抓住,等待你的会是什么?”
谢兰音并不回答此话,而是抿唇问了另一个问题:“我只想问你,刺杀沈霁真的是你的决定?”
谢远颔首:“是我做的,你还想知道什么?”
“江柏舟呢?上一次灯会失火就是他谋划的,我不信这一次没有他。”
谢兰音和江柏舟相处过几年,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因此,这里头若是没有他的手笔,她一个字都不信。
谢远没有立刻否认,谢兰音便明白这个答案应当是真的。
“你在帮他顶罪。”
谢兰音说出这个答案。
谢远无奈:“若是平阳侯府倒台,你以为我们能够逃脱的了干系?我帮了他们这一次,左右我不过一个死字,届时,他会护着你们。”
或许没有发生那些事情,谢兰音愿意相信江柏舟,可是现在……
“眼下他们都要将你撇的一干二净,你还指望今后?”谢兰音只觉好笑,“若是你当真身死,整个谢家都脱不了干系!你可见过那些官家之女进了教坊司的,又是什么样的下场?”
听到此处,谢远总算明白谢兰音此行的目的。
“你不是为了救我,不是为了想救谢家,你是为了你自己。”谢远目光如炬,深深望了她一眼,似乎想要透过她看到什么人一般,“你是不想入教坊司,不愿今后一辈子背负贱籍的罪名才来找我,我说的可对?”
字字珠玑,直切谢兰音心中所想,她并未否认:“你说的对,我是为了我自己。”
从云氏过世,张氏入门,这么多年,她都是为了自己。
她不得谢远喜欢,也不是张氏亲生女儿,向来谨言慎行,不敢踏错一步。
即便和江柏舟的婚事,或许有过一定好感,可在他犯过错后,她依旧没有悔婚的打算。
她不敢赌,若是没了和平阳侯府的婚事,她的情况会不会更糟。
可眼下看来,或许更加可怖的是谢远罪名已定,而她进了教坊司。
倘若真是这样她一辈子都挣脱不得,永远活在无边绝望中。
“真不愧是云氏的女儿……”不知他想到什么,倏然笑出声来,眼底多了一重可怖的晦暗之色,“不过,你应当不知道另一件事。”
“什么?”
“我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张氏和星染早就让平阳侯关照一二,至于你和谢凝黛,我从未想过。”
阴冷瘆人的话语飘着钻入耳中,冻得谢兰音浑身发冷。
“你说什么?”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这一切,谢远早就想过?
只听他幽幽冷笑:“若是能离开京城就早些离开,发生这种事情,平阳侯不会让你做正妻,更别提妾室。或许,你也愿意为了江世子做那外室。”
话到嘴边,紧跟着话锋一转,“不过以你的性子,你又怎会做不入流的外室?”
字字讽刺,虽然早知没有父女情分,可把话说到这种恶心人的地步,恐怕只有他了。
谢兰音本想追问为何他那般厌恶云氏,厌恶自己,但现在看来,恐怕并不需要。
他眼底的冷漠疏离过甚,有那么瞬间,谢兰音怀疑他恨不得掐死自己。
最终,谢兰音将话题止在此处,转身离开。
沿着来路往回走,不一会儿,就看到沈霁的身影。
只见他慢慢从阴暗中走出,朝着谢兰音伸出手。
谢兰音一字未言,他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
“可是他说了什么?”
沈霁知道谢兰音并不得谢远喜欢,显然谢远说了什么,才叫她神思不济。
谢兰音不想回答他,在她看来,发生这样的大事,谢远早就盘算好了一切,给了张氏和谢星染想好所有退路,甘愿用自己的性命交付,可偏偏,将她抛之脑后。
恐怕就算眼下她死在谢远面前,他的表情都不会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很早就明白谢远的冷心冷情,直到今日他亲口说出,才觉心痛难捱。
温热的掌心紧贴着她,将纤细玉指尽数拢在掌中。
即便谢兰音不想去承认,可如今能够明白她的,也只有这个贼人,能救她的,也只有他。
见谢兰音沉默不答,沈霁没有继续逼迫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二人原路折返,岂料,刚经过一处拐角,竟看到有人迎面走了过来。
那人身形很好辨认,正是江柏舟。
江柏舟来此要找谢远,行走匆匆,因而忽略藏在阴影中的二人。
他的身影从面前翩然擦过,渐行渐远。
“我还以为你会叫他,想着从我身边逃走。”
沈霁戏谑开口,无人窥见眼底划过一抹锋锐的暗芒。
他的手不轻不重扣在腰间,在谢兰音看来却重如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