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黛笑意盈盈将那碟点心取出,推到谢兰音面前。
她本想亲自喂,可不知想到什么, 最后还是悻悻作罢。
谢兰音拿起一块放到口中, 咬下, 香甜可口, 瞳孔划过一抹错愕。
谢凝黛没有忽略她的表情,心满意足兀自拿起一块, “还是当年吃的糖酥饼香甜, 这一次我可是试了好多次, 阿姐不夸夸我?”
她扬起眉梢, 眼底尽是自得, 似乎同当年初尝点心的模样一般无二。
遥想往昔种种,谢兰音眼底难得多了些许笑意,慢条斯理将这糖酥饼一一吃完。
谢凝黛递过一方帕子,谢兰音用其一根根手指擦拭干净, 随后将帕子搁在一旁, 漫声道:“说吧, 谢远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 对着那位生父, 谢兰音不带一丝感情, 直呼其名。
而多年耿耿于怀的旧事, 也终于揭开那层隐秘的面纱。
“当年云氏怀有身孕, 谢远正好出了趟远门, 谁知回来后,竟错愕发现她的屋中多了一双陌生男子的鞋履。”
轻描淡写一句话,像是一块碎石落进湖畔,激起千层巨浪。
这一刻,谢兰音呼吸一窒,后背隐隐泛凉,手指冰冷。
片刻,她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着心底躁乱的心绪。
“所以——他怀疑我娘……也怀疑我并非他的孩子?”
谢凝黛颔首:“此事谢远一直没有和人说,就连我娘——他也没有说,或许是觉得这种事情太过难堪,折了他的面子。若不是那回他喝醉了酒痛骂云氏,被我娘听了个正着,我也不知背后竟然藏着这样的端倪。”
谢兰音不明白谢凝黛为何要将这件事告诉她,不过能够知道背后真相,叫她多年不明不白的忿恨放下不少:“多谢你。若是今日你没有说,我恐怕这一辈子都被瞒在鼓里。”
谢凝黛摇了摇头,笑意微深:“即便云氏始终坚持你是谢远的亲生孩子,可是谢远还是不信,那你呢,你相信你娘吗?”
故去的云氏柔婉似水,容貌姝绝,在她印象中,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存在。
她离世的时候,谢兰音不过几岁没多久谢远就将张氏领进门做了继室。
“我自然信她。”
谢兰音坚定不移说出这句话。
不管那双鞋履是真是假,可只要是云氏说的,她都相信。
谢凝黛幽幽笑了:“你太过容易相信人。”
“她是我娘,辛辛苦苦生下我,若是我不信她又要信谁?”谢兰音不假思索回答。
谢凝黛并未再说其它,兀自斟满一杯清茶正欲要饮,忽而传来珠玉碰撞的声响,回首一瞧,竟是萧晗光和沈霁一道走来。
“陛下,太傅。”
谢凝黛率先行了一礼,谢兰音也跟着行礼。
萧晗光让二人起身,沈霁朝着自家夫人伸手,唇畔噙笑:“方才可有发生什么别的。”
在外人面前自然要做足恩爱夫妻的模样,谢兰音并未多想将手轻轻搭上,“没什么,就是用了些糕点,谈了些从前琐碎之事。”
沈霁垂眸瞥了眼桌面的茶水,须臾,自然而然收回视线。
“陛下,臣和夫人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萧晗光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显然心情舒畅:“若有闲暇,可带她入宫陪一陪凝黛,她们二人既然是姐妹,想来有不少话要说。”
沈霁一一应下,答得滴水不漏。
直到他们夫妻二人离开,萧晗光这才回首看向谢凝黛。
“听说你让厨子做了不下十来遍的点心就是这个?”
桌面其余点心皆未动过,只有糖酥饼动的最多,萧晗光抬手拾起一块送入口中,果真甜腻酥软,回味无穷。
谢凝黛弯唇笑:“陛下平日不是不爱吃这些,怎么,总要从我这儿尝尝新鲜的?”
谢凝黛会的东西不少,不管是玩意儿还是吃食,总有些别致的花样,故而萧晗光后宫美人无数,可是从不踏足,也就是这个无意间捡回的女子,反倒格外衬他的心。
这种称心无关情爱,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
“若得空让沈夫人多入宫聊一聊,既然你们从前是姐妹,想来话题很多。”
萧晗光状作无意说出这句话,谢凝黛瞳孔微微一缩,捂唇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太傅对阿姐的感情可是真的?”
她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相处古怪,或者是,私心作祟,不希望是她所想的那般。
萧晗光嗤笑:“你问这个作甚,做好自己的事,赶紧把后宫几个碍眼的给孤解决掉。”
由于朝臣之间争锋相对,各有各的算盘,总想塞女人到后宫里头。
萧晗光不好拒绝,索性尽数都封了美人,看着那些女人各自斗来斗去,也算是解解这枯燥的日子,权当做调剂罢了。
不过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睛的,仗着背景强硬肆意惹事,故而萧晗光看中谢凝黛搞事的能力,给她后宫目前最高的昭仪位置,让她治治那群叫人作呕的女人。
谢凝黛乐此不疲,头一次觉得有人当皇帝当到这个份上,还要她来帮着宫斗。
她自然一一应下,等萧晗光一走,转头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宫人,“喏,糖酥饼做的不错,赏给他。”
……
回府路上,沈霁显然心情极好,对比于离开宫门时面色极为难看的长宁侯,不知从他身上剥下过几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