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翘脑子里发木,刚撒开澹台勉闻,就感觉肩头一痛,而后整个人倒在了盈月河里。
盈月河浮冰被砸碎,猛然四溅,在场的孩子们惊呼一声,却什么也来不及做。
而姜翘肩头已经有血在缓缓散在河中,她又疼又冷,却被呛了水,连呼喊都不能。
冬衣吸水,分外沉重,任凭她怎样用力自救也无用,仍然被冬衣狠狠拉向盈月河底。
刺骨的河水让姜翘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麻木的大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隐约听到“哗”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人跳入河中,奋力向着她游来。
下一瞬,她眼前一黑,再也看不到任何。
第56章 【056】
白敬禾从丢出小刀到被在场的侍卫控制住, 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情。
他完全没有逃的意思,也不在意姜翘会不会有事,甚至不在乎自己之后的死活。
决定丢出小刀的那一瞬间自己在想什么呢?白敬禾神情淡漠地看了一眼押着自己的侍卫, 不由得笑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觉得烦,因为厌恶有些人比自己快乐,亦或者因为他无时无刻不想要看到别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吧。
其他人越是为意料之外的事情错愕,他越是开心,这种开心值得他不惜一切代价。
看, 现在不就是吗?所有人伸长了脖子看着盈月河, 这么久了也没有等到姜翘被救起,这幅画面难道不精彩吗?
噢, 还有那用石头打偏了小刀又跳河救人的狗奴, 应该就是之前在东宫里追着自己打的人罢。之前那两次出手,都是因为姜翘的食物被丢掉了吗?好恶心啊,这么护着姜翘,他俩莫不是有点什么关系?
白敬禾在心中臆测着这一切,感觉美妙极了。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小刀没有扎在澹台勉闻身上, 不然场面会更混乱, 他会觉得更精彩。
“哗啦——”
尹徴咬着牙从河水中冒头,抱着昏迷的姜翘, 胳膊打颤地把人送到岸边,看到她被侍卫接走,才趴在河岸大口呼吸。
太冷了!河水如同附骨之疽, 浸透冬衣, 压迫着每一寸肌肤, 连内脏都跟着泛寒。
尹徴习武,比一般人抗冻, 尚且好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更何况是穿着更厚重的冬衣的姜翘。
澹台勉闻让人带尹徴去休息,至于请谁给姜翘和尹徴诊病、白敬禾如何处置这样的事情,自有应久瞻安排。
孩子们多多少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到了,看着姜翘被抬走后,不免难过,甚至嚎啕大哭。
谢灵誉安抚着孩子们,先把大家带回崇文殿,留了点作业,让他们有事情可做,随后才去找白敬禾。
白敬禾已经被单独看管了起来,他完全没有一点惊慌的样子,即便是看到谢灵誉沉重的表情,仍然可以笑得出来。
面对这样的孩子,谢灵誉束手无策。
他想方设法地问白敬禾的动机,只能得到一个“这样有趣”的回答,无论是好说好商量,还是带了几分训斥与逼迫,他都无法靠近白敬禾的内心。
事发半个时辰,谢灵誉在白敬禾身上一无所获,回想自己教导他这半年多以来一桩桩一件件恶劣的事情,终于下定决心,放弃改变这个孩子。
谢灵誉自从站到讲台上,从未抛弃过任何学生,这是他的原则,只是……他已经用尽浑身解数,都不能唤醒白敬禾一丝一毫的善,除了放弃还能做什么呢?
失落地退出关着白敬禾的房间后,木门重新落锁,谢灵誉再不回头,缓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提笔陈述白敬禾一案。
另一边,澹台勉闻心不在焉地端坐着,完全没有心思写作业。
如果不是姜翘及时推开他,恐怕他也难逃落水的命运。而后白敬禾丢出来的小刀,也未必就是冲着姜翘去的。
仔细想来,便是姜翘代他吃苦了。
澹台勉闻不能亲自对白敬禾做些什么,但是想让他付出代价也不难,只要动动口,告诉阿耶,白敬禾是冲着自己来的,自然少不了他的苦头吃。
目睹这件事的人不少,除却谢灵誉和澹台勉闻都想好了怎么告状,其他宫人、侍卫也免不了嘀嘀咕咕。
那可是行刺太子啊!这种事历来不罕见,但罕见的是行刺的人才八岁半。
一时间,但凡有空闲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顺便也有人酸姜翘救驾有功,这下必然更少不了好处了。
这话让路过的陈雪花听见了,本来她也不善于骂人的,但是一时气上心头,回想小年那会儿姜翘教的要领,抄着扫帚就把那几个碎嘴子打散,扬声讽刺道:“羡慕这个羡慕那个,怎么不见你们舍命救人呢?是因为不喜欢奖赏吗?”
她嗓门大,院内的宋如羡听见动静,也探出头来,笑吟吟地说:“诸位好生高风亮节,竟不是贪功俗人。”
说酸话的人纷纷臊得抬不起头,转身就走,连辩解也没有。
陈雪花与宋如羡对视,不约而同叹息,而后回典膳内局做活。
姜翘有人照顾,她们想去探望,守门的宫人却不准许,因此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她们还不知道姜翘的状况。
事实上她们就算能去探望也没用,因为姜翘始终昏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