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尹郎君也病过一场, 如今好利索了没有?”姜翘又问道。
“我都好了,并不碍事。倒是当时在河中捡到了姜娘子的荷包, 前几日竟忘了,才想起来归还,实在抱歉。”尹徴说着, 把荷包递给姜翘。
姜翘直视着他的眼睛, 满脸感激地说:“多亏尹郎君, 我正找它呢,这是亡父留下的东西, 被我放在荷包里贴身保存,不知里面的物件丢没丢。”
尹徴听出她的试探,忙道:“那日荷包浸水,我怕里面的东西坏了,便冒昧拆开了,瞧见里面的东西用油纸好好包着,便没有再拆开看,还望姜娘子见谅。”
女郎的东西,他当然不敢乱看,这话是不作假的。
姜翘的笑容当即真诚了许多:“尹郎君这话就见外了,您救我一命,还帮我妥善保存了这么重要的荷包,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尹徴的心中也放松些,庆幸她并未怪罪。
“毕竟是尹郎君好心,让我活着坐在这儿跟您说话,若说是他日给您帮多大忙,我恐怕没这本事,夸不下这个海口,只是尹郎君的恩情,如何也不敢忘却……”
姜翘的话说一半,尹徴便接上:“想来姜娘子对我的身份早有猜测,既是如此,就更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莫要有什么负担,莫说是救你一人,就算是更多人,也是我职责所在。”
这番话说得恳切,姜翘点点头,看着像是听进去了,但实际上不管她怎样担心自己的荷包被尹徴动过,救命之恩都是又一码事,不可能轻飘飘就忘了。
又过会儿,尹徴见她精神不济,很快就告别了,出门时还看见守在门口的小枣,想来是小枣不放心好友,才并未直接离开。
姜翘等人走远,开合门带来的寒气已经均匀散掉,才打开那只青色荷包。
荷包里的信,的确用油纸包裹严实,并未漏进去水,姜翘小心翼翼地打开,看见那一团纸没有被人展开过的痕迹,终于打消了对尹徴的怀疑。
这张纸的折痕,并不像是随便揉成一个纸团而留下的,更像是人为折出来的,所以姜翘才曾经怀疑折痕才是信的内容。
可惜她始终没有从折痕里拼出任何字,这折痕的意义还是不明。
其实到了现在,她已经很倾向于把这张纸交给皇帝了。
即便皇帝会怪罪她的隐瞒不报,但她不至于因此丢命,而这张看起来也许很重要的无字密信,交到皇帝手里大概率会更快破译。
思来想去,也并非没有万全之策。
这张纸上唯一的信息如果真的就是折痕的话,姜翘完全可以折一张一模一样的,秘密地送到皇帝手里,只要不暴露这张纸来自她就好。
虽然怎么送到皇帝手里是个难题,不过姜翘觉得可行性很高,当即决定,痊愈后就去做这件事。
又过两日,姜翘头不疼脑不热,除了偶尔会打喷嚏之外,基本没什么事了,于是终于可以回到典膳局。
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姜翘走路还有点发虚,而且肩膀上那道被小刀划过的伤口还疼着,结的痂还没掉,使不上劲儿,于是她暂时并不参与膳食的烹饪,只偶尔指点帮厨们几句。
等到东宫学堂再开学,姜翘也跟去了典膳内局。
她动不了手,但能动嘴皮子,帮厨在她的指挥下,做起菜来也从容几分。
不过她来东宫不是为了指导帮厨的,而是为了让孩子们宽心。
这么多天不见,也不知道孩子们怎样了。
陈雪花去给孩子们送下午茶的时候,姜翘也跟上了,为了防止感冒复发,她穿得很暖,整个人都圆了一圈,才出现在崇文殿门口。
所有孩子看见她,都不由自主地欢呼了一声,连下午茶也不记得了,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候。
门口被堵得严严实实,姜翘一个字也听不清,还是谢灵誉一个一个往后拽,才把孩子墙扒开,让姜翘进屋。
应久瞻把门关严实,姜翘一边跟陈雪花发放下午茶,一边听孩子们说话。
“姜娘子现在好些了没有?”
“姜娘子还热吗?”
“不对,姜娘子发热了,应该感到冷才对!”
“姜娘子可以休息多久呢?”
……
这群小孩的嗓门是真好,姜翘听一圈下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等发完食物,姜翘才统一回答:“我的病好了,过些日子就可以给大家做膳食了!”
“好诶——!”
不出所料,孩子们又是一声欢呼。
白敬禾已死的事情并没有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起初也对于白敬禾被贬为奴籍感到震惊,但一想到那日的情景,渐渐就理解了。
大家心照不宣地不提这件事,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姜翘减少一些难过。
姜翘当然可以领会孩子们的好意,在他们最担忧最好奇的劲儿过去之后,说话声也小了些,大家就聚在一起聊天,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这一趟让小朋友们放了心,姜翘也就没什么担忧的了。
回到典膳内局后,姜翘等宋如羡和陈雪花收拾东西,待会儿要一起回舍馆。
正靠着窗户发呆,尹徴忽然出现,神神秘秘塞给姜翘一个不大的玉瓶,而后立刻就溜了,姜翘喊都喊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