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厚厚的一沓罚抄,被澹台勉闻放在了讲台上。
早读的时候,谢灵誉一页一页翻看,漫不经心地检查。
由于内容太多,他并没有很快就看完,于是带孩子们去典膳内局吃朝食时,他还带上了几页。
今日是谷雨,姜翘准备了香椿炒鸡蛋这样的时令菜,另有味道清新的春茶,为这好气候添彩。
到了谷雨,北方农民该种田的都忙碌起来了,人们的衣服也一天比一天薄,雀跃的心情能穿透薄衫似的,大家脸上都挂着笑容。
孩子们欣喜地聊着今日的菜肴,谢灵誉的眉头却一点一点拧了起来。
等朝食吃完,谢灵誉再也克制不住,让其他侍卫领着孩子们先回崇文殿,他则是带着澹台勉闻找了个无人的地儿单独说话。
应久瞻一瞧这架势,就知道小太子的“妙计”被识破了,趁着谢灵誉不注意,提醒他早承认少挨罚。
果不其然,谢灵誉把澹台勉闻的罚抄塞给他,厉声道:“这罚抄当中有什么猫腻,你如实说来!”
澹台勉闻认怂非常快,不说自己的具体行为,立刻先用手语道歉:“对不起谢老师,是我错了。”
“你错哪儿了?”谢灵誉一扬下巴。
澹台勉闻的手指打结了一下,一霎时在脑海中做出无数分析与判断,最终还是如实招来。
谢灵誉长叹一口气,开始语重心长地教育了起来。
澹台勉闻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也不动。
若是刺客也能像他一样老老实实承认就好了。
今日澹台晏河烦得很。
澹台勉闻遇刺的事情,他已经得知,而那被活捉的四人,现下已经死了。
本朝不提倡重刑,有时候刑讯逼供未必多血腥,但远比千刀万剐更难熬。
无论是水刑还是虫刑,亦或者给这四人喂了碎头发,使他们腹痛难忍,他们都未曾开口一次。
然而就在几个时辰后,四个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就和上个月刺杀谢长乐的那几人一样。
动刑不顶用,犯人莫名死亡,当然要解剖。
仵作验尸过后,非常肯定地表示,这次的四人与之前那一批人一样,受到蛊虫控制,死因是蛊毒发作。
澹台晏河确信,刺杀谢长乐的人,为的是避免姜家惨案的秘密被带回来,可是刺杀太子又是为了什么呢?
据当时与刺客交手的侍卫所说,那十人的功夫不好不赖,属于是明知道刺杀不可能成功但足够翻越重重宫墙的水平。
难不成,这些人根本就没指望着可以伤到太子?
如若这些刺客与刺杀谢长乐的人是受到同一人的命令,那么便不能把重点放在太子身上,而是从他们的目的出发。
对了!目的!
澹台晏河福至心灵,一下子就想通了。
这些人恐怕就是要借着刺杀太子,来东宫试探些什么!
难不成……幕后之人知道了澹台晏忱没有死,一直躲在东宫?
这个念头让澹台晏河的危机感陡然攀升,他立刻写了信,让尚咸伏送去联络地点,约澹台晏忱晚上见面。
不管这个推测是否成立,但从现在开始,他必须排查此前一个月内所有事件,力求确认他们究竟是哪里暴露了!
而就在澹台晏河调查的同时,开化坊一间宅子内,一青年郎君狠狠给了下属一个耳光。
下属慌忙跪下:“主子,我们的人是真的看见了!她记性很好,与我再三保证,我才派人去试探的啊主子!主子您是知道我的,从未鲁莽行事过,这次是我自作主张,任凭主子责罚,只是这条线索万不能放过啊!”
青年郎君负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那人,语气冷淡:“把看见他的那个人给我带过来,而你,自己去领罚。”
“是——”下属稽首,膝行着退出去了。
第64章 【064】
青年郎君手腕一抖, 折扇“哗啦”一声展开,轻轻摇着。
他对下属的话并无质疑,但擅自做主是大过, 得治。
至于澹台晏忱究竟有没有出现在东宫,他还会想办法再查。
夕阳西沉,一位身穿药藏局统一制服的女子匆忙赶来,一进门,便对上座的青年郎君叩首:“属下来迟, 请主子责罚。”
青年郎君丢下折扇, 打量了一下她:“药藏局的?那便不能罚了,伤重了又是麻烦。”
“属下惶恐。”女子再拜。
青年郎君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而后道:“你说你看见了澹台晏忱?仔细讲来听听。”
女子跪在原地, 不敢抬头,恭敬道:“属下在药藏局八年,早在当今陛下还是储君时,属下在东宫见过陛下与镇武王说话,镇武王见到属下药箱沉重, 让身边人帮属下背出宫外, 故属下印象深刻。前阵子清明节,东宫各局举行马球比赛, 药藏局派遣属下全程在场,以免有人受伤,于是看见了镇武王在典膳局的队伍里打马球。”
“典膳局?”青年郎君勾了勾唇角, “澹台晏忱是会烧火还是会做饭?”
女子又说:“非也, 据闻他是典膳局请的外援, 当时与典膳局比赛的是内坊局,内坊局的人既认得出他, 想来镇武王是在内坊局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