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冒险喝一点？
姜翘想到这儿，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最近自己的思绪总是会诡计多端地往尹徴的身上飘，止都止不住，甚至没有关联的事情，也能联想过去。
陈幼端看她停了筷子，眼神呆滞，于是挥了挥手：“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姜翘回神，笑道：“娘娘莫要担心，我有点辣到了，稍微缓缓。”
陈幼端没吱声，不禁腹诽：这是辣到的样子？明明就是走神了，在想什么事，或者什么人罢！
第88章 【088】
首日惨败不会让廉昇动摇, 但其他地区却做不到如此坚定。
当初达奚戎完给出的承诺太诱人，又把苍柘的兵力摸了个透，甚至连苍柘本土通用的烽火密码都给写出来了, 眼看着胜利的可能极大，各处才有人蠢蠢欲动，最后一步步为达奚戎完所用。
可是战争一开始，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
说好的苍柘兵将懒散、不堪一击呢？说好的空饷巨额、兵力不足呢？
从战斗的第一刻，他们就发觉了自己有多愚蠢！
达奚戎完胜利后, 他们将来也是与虎谋皮；达奚戎完若是败了, 难道还能指望苍柘不计较他们的造反？
是以，次日共计十二处军队投降撤兵。
至此, 北部天炽匪、南部擎倬自治区、西部政陈自治区的意见达成统一, 纷纷退出了与廉昇的同盟。
政陈倒戈早，从一开始就在配合苍柘行事，以至于看似来势汹汹的一场战争，一夜之间就变得可笑了起来。
廉昇来打苍柘，难免占了政陈的地, 又怎么可能是想撤就能撤？
已经抽身的同盟们, 动作非常快，从投降到撤兵再到协商赔偿, 都没用上一天。
焦躁地等着达奚戎完来坐镇的洪毅峰，还是没等来人，于是派兵探查了他们攻打的这座边陲小县城。
空了, 县城之内真的空了。
不但没有兵, 连百姓都撤走了！
斥候回来禀明消息, 洪毅峰整个人都傻眼了。
所以子桑翀不是真的把全部兵力都压在了汲道，而是根本就没打算要这处千曲河支流吗？
如果百姓也撤走了, 是不是说明他们昨天就是在一座空城上浪费兵力？
入驻这座县城后，洪毅峰对接下来的路也没了主意。
军师给出建议，认为他们不该继续执着于地理位置，而是应当向东打到苍柘，直接放弃对政陈要地的把控。
洪毅峰对此感到不解：“不解决政陈这个大患，冒进打入苍柘，难道不会被苍柘与政陈东西夹击？”
军师摇摇头，并未做出解释。
夹击是必然的，但现在是背水一战的时刻——如若打入苍柘足够顺利，那么政陈不足为患；如若根本无法攻下苍柘第一座边城，那么无论有没有政陈的夹击，他们都会因粮草不充足、军心被消磨而彻底失败。
看似距离苍柘京城还远，但这一仗几乎可以决定此次独立战役的全部了。
计划调整过后，洪毅峰等人放弃这座空城，立即整兵，向东出发。
天已经黑透了，外面有些阴，看不见月亮。
冯正幡身穿简服，头戴木簪，独自一个人走了三十里路，回到了京城。
城门口已经有禁军在等着他了，但出乎他的意料，禁军没有粗暴地把他关起来，而是盯着他一步一步走入皇城，再入宫城。
冯正幡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跪在了太极殿外。
澹台晏河本来以为他今天不会出现了，一听到通传，不禁努了努嘴。
看吧，他的好丞相，还是发现台阶了。
整理了一下情绪，澹台晏河道：“关起来吧，好生对待。”
殿外的冯正幡得知皇帝竟然说了这么一句，面色惨白如纸。
顶着夜风，他的发丝与胡须摇晃着，不算高大身躯颤抖不止，而后叩首：“罪臣谢陛下恩宽。”
这一步台阶走下来，背后仍然是万丈深渊。
“嗖——啪！嗖——啪！”
一连串的声响在西边响起，复杂的信号弹打了出去。
冯正幡在被押往牢狱时，忍不住抬头望天，缓慢解读着信号弹打出来的信息。
“达奚被擒，已入双俍道。”
冯正幡的脚步顿住，一霎时脑海中浮现无数的画面，最后化作一声嘲弄的叹息。
廉昇复国，冯韶得到廉昇庇护，似乎一直只是他编织出来的梦境。
他何尝不知达奚戎完的实力配不上野心？就为了自家这个孽子，他才用尽手段辅助达奚，到头来仍然不被信任，也见证了达奚必然的失败。
多可笑啊，多荒唐啊！
冯正幡已经不知何为后悔，比起后悔，似乎还是对于生在这个时代的抱怨更多些。
倘若早个百年，他在朝为官，自己一个人就能保佑子子孙孙福寿绵长，功勋官位无一可缺。
偏偏他生于此世，哪怕他官至宰相，都不能给冯韶求个散官来做。
历朝历代，从来就没有取缔荫官的道理！
噼啪爆响的信号弹已经放完，禁军也将冯正幡押入宫中私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