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灯火通明的路上,姜翘心中的恐惧平息许多,赶回立政殿时,万幸陈幼端还没睡,于是她急忙求见。
陈幼端瞧着她神色不对,让采萤关了房门,然后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翘如实禀告,仍心有余悸。
若是她当时脑子一抽表现出了对那处的好奇心,亦或者是独自去查探,万一那儿蹲个人,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担心,可能是猫。”陈幼端笑着说道。
“猫?”那动静怎么可能是猫搞出来的?猫连从高处跳下来都没什么声音呢!
陈幼端呷了一口茶,说:“尚食内院养了好几只猫,用来捉老鼠和虫,这样才能防止库房被老鼠安家,被虫子蛀空。”
姜翘仍然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可信,但既然皇后都没重视起来,她又没有更多证据,只好作罢。
就在她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此夜,澹台晏河与尚咸伏又一次翻越宫墙,到东宫内坊局外见澹台晏忱。
“怎么突然联系?今日尚咸伏取信,险些被外人发现。”澹台晏河问道。
“不算大事,”澹台晏忱说,“我忽然想起,你若是让谢长乐巡边,可曾想过,得到消息最快也要明年了?”
“那是自然,更何况也急不得,我们若是书信往来,定有麻烦,只能等他亲自回来。”
澹台晏忱神色忧虑:“他有命回来?别忘了,报上姜翠城一家已死的是洪玉林,事情总免不了有洪玉林掺和,这老家伙怎么可能任由谢长乐一个弱冠少年在眼皮子底下查他?”
澹台晏河紧抿薄唇,半晌才开口:“洪玉林师从胡泛,这些年来,在节度使这个位子上干得也漂亮,如果他不想在此时撕破脸,不会动钦差。如果谢长乐真死了,他是第一嫌疑人,他不可能这点脑子也没有。”
“……谢长乐知道你拿他的命在赌吗?”澹台晏忱忽然觉得有点没眼看,自打堂兄继位,更比从前损了几分。
“哇你当我什么人?”澹台晏河不可置信地撞了一下堂弟的肩,“我们私下见过,早说过其中利害关系,他自己愿意的。”
“是是是,他自己愿意,那奉国公愿意?”
“他爹倒是不知道,”澹台晏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但是他二十了,自己可以做决定了!”
澹台晏忱扶额,“再说这事,不管明年什么时候有结果,你想过怎样跟姜娘子说了吗?背后牵扯太多,就算真确定了他家人死在谁手里,肯定也无法直接告诉她。”
“先说一半吧,等真相大白那一天,她可以理解的。亓蒙山牧场我暂时没找到借口派人去,你知道的,我身边的人被渗透到什么程度很难确定,不过我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若真如此,她能在尚食局忍近两年,就不差这一时半刻。”澹台晏河说道。
渐亏凸月慢慢隐没在柔软朝阳下,流云相逐,炊烟袅袅。
姜翘、宋如羡、温厨娘与其帮厨一同忙碌开,依照姜翘教的办法,先统一洗菜与切配。
四个人一起干活,很快就能准备妥当。
姜翘在做菜这件事上实在是过于熟练,每个步骤要花多长时间了如指掌,因此自己手头的活忙完,一边能分心提醒其他人可以做什么,一边还能掌勺。
耗时较长的炖菜已经下锅,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将需要预先腌制的食材腌好了。
姜翘无需停下来等待,就可以进行下一道菜的烹饪,这样在不大的庖屋里忙活了一小天,才将暮食做好。
天转凉,白昼短,近来太子不怎么吃晌食了,一日只有两餐,因此暮食用得早些。
主菜八荤八素,饮品一冷一热,汤品三样,又有油炸小食三样,共计二十四种不同食物被摆上桌,堆满了整个转盘餐桌。
全都准备妥当,采萤去唤陈幼端与澹台勉闻入席,日晷显示到了约定的时间,澹台晏河也准时赶来。
姜翘等人退出去,不打扰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么多丰富的食物,总不能每一样都正好装一盘,姜翘回到庖屋,与其他庖厨一同吃多余的部分。
大家埋头干饭的时候,姜翘慢吞吞地啃着鸡翅,心里有点酸溜溜的。
她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她妈妈又觉得可乐不健康,因此只有逢年过节、考试考好了以及过生日,才会吃可乐鸡翅。
即便长大之后她已经对可乐鸡翅没有太大感觉了,但依然会在所有这样的日子做上一盘,哪怕她离开家乡,独自在苏州打拼时,也没有例外。
一个人啃完一整盘可乐鸡翅固然很爽,但还是有家人的陪伴更快乐。
现在没了可乐,她再也吃不到可乐鸡翅了。
也再也见不到自己的至亲了。
今日这鸡翅做的是蒜香口味,每一块都软嫩入味,皮肉烂而不泞,咬掉鸡翅两头关节上的脆骨,稍稍一吮吸,鸡皮卷着鸡肉就仿佛会在嘴里绵软化开,再省力不过。
蒜不是刺激的生蒜香,而是被炸得金黄的浓郁蒜香,它的味道从皮渗透到骨头里,把整块鸡翅吃完,留下光秃秃的两根骨头,似乎还带着蒜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