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晏河被他哭得脑袋嗡嗡的, 忙道:“白卿先平身, 冷静些许,细细道来。”
白培琛差点哭断气,平复了半天,才起身回道:“禀陛下,犬子白敬禾在东宫读书, 今日未能及时回家, 而是在东宫用过暮食才回。原本一切好好的,只是转眼工夫, 他就开始声称腹痛,上吐下泻,一身冷汗, 而后直呼口渴, 最后竟痛到昏厥!”
“那白卿可否找郎中看过?孩子现在可好些了没有?”澹台晏河问。
“郎中找了许多, 都不敢下定论,只有一位声称犬子是吃了什么东西, 导致中毒,只是催吐了也没用,臣实在是没了主意,这才求到陛下这儿来!臣想着,既是在东宫用的暮食,应当问问庖厨今晚都做了些什么,是否有哪些是犬子的忌口。”白培琛可算说到了点子上。
澹台晏河当机立断:“尚咸伏,传尚药局梁直长,去给白敬禾看看,随后去典膳局舍馆请姜翘来。”
他不是真的觉得白敬禾是在姜翘那儿吃出了毛病,但是为了安抚住白培琛,还是得先把命令下了再说。
尚咸伏亲自去请姜翘,倒不用担心发生什么意外。
澹台晏河下令过后,白培琛果然安静许多。
“白卿如何确定,白敬禾并未再用过其他食物?东宫膳食每日都记录在册,孩子们的忌口早在上学第一日就交代下去过,食物中毒的可能性极小。”
白培琛坚定地说:“犬子回家有许多家仆陪同,臣分别问过,都说未见犬子食用其他食物。”
“既如此,那便等等吧。”澹台晏河说着,疲倦地打了个瞌睡。
再怎么急,人走路也是要时间的,等到澹台晏河已经半梦半醒地打了个盹儿,尚咸伏才带着姜翘进殿。
“臣姜翘,参见陛下。”姜翘行礼道。
“先起来吧。”澹台晏河挥挥手。
“谢陛下,”姜翘又对着白培琛长揖,“见过白公。”
白培琛显然是对她这个略显敷衍的礼不太满意,但并未说些什么。
姜翘“哼”了一声,站到一旁。
她大半夜的被折腾起来,满肚子的起床气没地儿撒,他这个罪魁祸首还不满上了?
“白敬禾在你那儿用的暮食,你来说说今晚都吃了什么吧。”澹台晏河说。
姜翘如实报上,每一样都是常见食材,并无特别之处。
白培琛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打量着她,“你可曾有隐瞒?在陛下面前,你最好不要有侥幸心理!若我儿有半点危险,定要你加倍偿还!”
姜翘捏了捏拳头,心说这不是胡搅蛮缠嘛!
这样的人居然是朝廷命官?放权谋电视剧里活不过三集就得领盒饭吧!这得是多愚蠢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
姜翘并未反唇相讥,因为她也想看看皇帝的态度,“白公慎言,莫要凭空污人清白,出言威胁。”
这父子俩真是一脉相承的恶心人,空口白牙编瞎话也是青出于蓝啊。
白培琛吹胡子瞪眼,指了指她,而后又拱手哭道:“陛下!我儿才八岁,哪里受得住那样的苦?若是一个不慎,恐怕会丢了性命啊!”
澹台晏河揉了揉耳朵,道:“白卿莫急,梁直长行医三十几年,定能救下白敬禾。你也听见了,姜典食把食材都说清楚了,会记录在册的东西,她不至于说谎,倒是你的家仆,有没有说谎,还需再审。”
白培琛张口结舌:“臣……臣治家公允严明,那么多位家仆,又怎会每一个都眼看小主子生死攸关,却不肯说实话?”
姜翘这才知道白敬禾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当即放下过往的龃龉,转头问道:“不知白小郎君是怎样的症状?”
白培琛扯扯嘴角,但还是如实相告。
姜翘细细思索,觉得这像是急性肠胃炎导致脱水的症状。
“白小郎君在哪儿?让我去看看!”她需得亲眼确认,才能知道怎么办。
白培琛当她胡闹,本欲阻拦,但澹台晏河却大手一挥:“准了!”
尚咸伏帮忙去请梁直长,自然知道白培琛把孩子带进宫里了,当即就领着姜翘去看。
夜风吹得姜翘心烦意乱,但救人要紧,她加快脚步,来到了白敬禾暂时被安置的宫殿。
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了往日阴鸷的神情,看着就与普通孩子无二。
姜翘与梁直长沟通过后,基本可以确认,这并非白培琛所认为的食物中毒。
“姜典食莫急,老朽已经喂过他些许米汤,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梁直长说道。
“不知梁直长可否诊得出,他因何腹痛?”姜翘没法儿跟古人说“急性肠胃炎”这样的词汇,只好粗略概括为腹痛。
梁直长缓缓说道:“他今日饮下大量冰凉的酸食,大抵是山楂饮子这类,喝得太急,才刺激到了肠胃。”
姜翘缩了缩脖子,没想到梁直长竟然连他具体喝了什么都说得出,医术有点过于惊人了。
不过她可没做冰凉的山楂饮子,这事儿肯定赖不到她头上了,这就可以放心了。
梁直长表示会好生照顾他,等他醒了再给他补充水和蛋奶,姜翘谢过梁直长,便回到了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