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份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
这场灾祸来的太快也太过蹊跷,在最后的记忆里,他们甚至才刚刚入睡,一睁眼,却来到了河边,还未搞懂发生了什么,就有师弟被从河底涌上的怪物袭击,他们虽救下了师弟,却也因此错失离开的机会,等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被这没有形体的怪物包围。
柳屏只能带着众人搏杀,可时间越久,柳屏心中越紧张,这些怪物不仅没有形体,难以消灭,而且还不知疲倦,他们在它的包围中,任何挣扎都似是徒劳。
即便是江初篱的到来,都不能让柳屏感到彻底的放松。
而对于柳屏心里的这些想法,江初篱一无所知,她目光平静,长剑如虹,瞬息之间,已然到达宋予籍被困的地方。
此刻的宋予籍,全身上下都被吞没,只剩下一个脑袋还露在外面,显出痛苦狰狞的面容。
江初篱正要挥散她身上蠕动的怪物,可骨剑与其接触的一瞬间,那怪物像是收到了什么指令,尽数退散。
江初篱眸光微闪,及时收剑,上前扶住了昏迷的宋予籍。
骤然消退的怪物让柳屏面露惊愕。
虽不知那些怪物为何退散,可眼下这种局面,他只能是心存侥幸,柳屏喉头微动,狼狈的面容依旧留有一定的戒备,以防止那些怪物的卷土重来。
“……还活着。”
李兆诗虽一路跟着江初篱,可修为实力有限,无法离江初篱很久,所以并未看见江初篱是救宋予籍时的情况,周围怪物退散后,她方看清前面的状况。
李兆诗快步上前,手指附上宋予籍的脖颈,心底松了口气的同时,脸上也不由得浮出笑意。
只是这抹笑意还未完全展开,便归为平整。
李兆诗抬眸,察觉到江初篱情绪不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道:“前辈可知方才那是什么?”
江初篱抬眸,目光与李兆诗有片刻交汇,李兆诗被她眼神一骇,不由自主躲开。
这样的眼神,她从未在江初篱身上见过。
李兆诗内心突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如今的江初篱……还是她知道的那个江初篱吗?
回应李兆诗的,是江初篱清冷的声音。
“不清楚。”
“那我们如今该做些什么?”
江初篱挑眉,目光沉寂:“自然是将她们送回去养伤。”
李兆诗疑惑。
有这怪物在,谁还敢说回去,何况,李兆诗还有一个猜测。
村子里的那些残魂残念盘踞在此数年,又怎会不知道这河里藏着这怪物,她们在这厮杀,她们又怎会听不见。
在住处莫名感到的困意,和一觉醒来身处异地的境况,让李兆诗不仅怀疑,那村子里的残魂残念与这河里的怪物或许是一伙的,只等将她们吞没,化为养料。
她本还有怀疑江初篱,可江初篱的出现,推翻了这种可能。
“她们不会将你们再牵扯进来的。”江初篱垂眸,将宋予籍的身躯慢慢放平。
她没有过多对李兆诗解释。
手掌渗出殷红的血迹,顺着江初篱的动作,缓缓流入宋予籍的唇角。
“回去吧。”
江初篱平静起身。
这些人不过是她们用来牵引她的契机,契机已经发挥自己的作用,之后便不管这些人的事了。
“前辈,你要去哪儿?”柳屏拖着受伤的身躯,闻言,隐隐约约察觉到江初篱并没有和她们同行的念头,不禁疑惑道。
江初篱头也不回:“入河。”
她提一把无名剑,孑然一身,背对着众人,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前辈!”柳屏忍不住出声,却在与江初篱对视的一瞬间放弃了劝说,他抿了抿唇,向江初篱一鞠,“多谢。”
江初篱平静地收回视线。
河水逐渐没过她的身躯,脑中时刻叫嚣的声音也有一瞬间安静下来。
江初篱闭上眼,任凭河水将她淹没。
脑海始终交错迷幻的声音终汇成少女疲惫的话语。
“我的族人……来吧。”
江初篱闭上眼,任凭河水将她吞没。
等她再次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只能从感官上猜出她现在是在水底。
对于能在水底呼吸这件事,江初篱并未感到惊讶,既然是她们引她到此,就不让这些无关的小事妨碍她入局,江初篱平静地环顾四周,尝试调动体内灵力,不出所料,体内灵力完全不能运用。
江初篱并未失望。
脑子里喋喋不休的声音意外的沉寂,那引诱人的话语就像是一场幻觉。
难得的安静让江初篱稍作放松。
她的记忆是回来了,却又不是完全回来了,那些回来的记忆像是被人横空塞到脑子里。
记得一招一式,却不记得是谁教会了她的一招一式。
明明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却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连那些人的面容都看不清。
水流从指尖滑过,形成一条隐约浮动的丝线,似乎是在牵引着江初篱向前游动。
江初篱没有迟疑,顺着丝线牵引的方向缓慢行动,似乎是因为感受到了江初篱的顺从,周围水流也在推动她前行,似乎是在对江初篱的识趣感到满意。
光线牵引着江初篱,不知过了多久,视线慢慢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