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柳屏突然轻咳起来,将李兆诗的注意吸引过去,她满怀关切:“师弟,你怎么样了?”
柳屏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
“师姐不必多心,方才江师妹只是关心我的伤,对了,师姐这么晚回来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啊,对,我方才去出去打听了,长玉最好的医修都在曲氏一族……”
“曲氏啊。”柳屏随意道,轻抬眼睫,江初篱朝他感激一笑,悄悄绕过李兆诗溜走。
柳屏心里不免觉得奇怪。
明明是她在帮他疗伤,却又感激他转移了李兆诗的注意。
除了一身修为,柳屏真的看不出江初篱有哪点像是一个实力强劲的前辈。
“……你知道的,曲氏和青衍山向来不对付,要让曲氏的医修出来,难如登天。”
曲鹤生作为带曲氏之人要他们出荒林,李兆诗虽面上不显,可实际着实吃了一惊,还暗暗怀疑过灵舟出事是不是就是曲氏做的。
只有当得知曲鹤生是问道书院弟子后,李兆诗才稍放下了戒备之心。
“曲氏不借青衍医修,可你身上的伤又不能拖,所以我又多问了几个地方,你猜如何?”
柳屏的注意淡淡转回,他笑着附和道:“如何?”
李兆诗在心底轻叹了口气,面上笑意也浅淡了些。
她是看着柳屏长大的,对这个师弟难免比普通弟子重视些,柳屏生性稳重纯厚,爱护同门,修为出众,更重要的是他能时刻将青衍山放心上,是青衍山下一任长老的最稳定的人选。
但自从师弟上次带队回来,不知是不是被那几名去世弟子刺激,性情一改从前,虽在大体上,他仍旧是稳重的师弟,可一但从细枝末节看,便能发现柳屏的变化。
若是从前的师弟,此刻该是与她认真分析“如何”,而不是带着满眼的不在意附和她。
“唉,我去问了几个地方,他们有透露,过几日应渡谷时修尘会来这,我们可以凭青衍山的名字去求一求,再不济,他弟子也是可以的,你灵力损伤的太厉害,甚至伤到了体内灵脉,寻常医修贸然出手,只会引来反噬,倒不如多等几日,你说呢?”
“全听师姐安排。”
柳屏笑意如初。
.
等最后一盏灯吹灭,只留一地清冷月华,照的景色朦胧,人影恍惚。
“陆珂。”
一袭黑衣的面具女子静坐窗台,朝江初篱遥遥看去,眸子幽深镇静,浑身泛着煞人的气息。
“又死了一次。”面具女子声色沙哑,静静等着江初篱靠近。
江初篱走到她身前,有些心虚:“嗯。”
陆珂眼眸平静:“我早就说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君观澜他们早已和你想的不一样,你把他们当至交好友,他只想取你妖丹喂给他徒弟。”
“不能这么说。”江初篱小声辩解,“很多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西雨是,陆冠清也是。
即使有走错路,也会在知道错误之后,回到本心。
“哦?你是说应城城主夫人,还是君观澜?”陆珂嘴上毫不留情。
江初篱翕唇,却没声。
陆珂抚摸着手心新添的伤疤,神色不明:“阿篱,有些事我希望你不要参与,是为了保护你,不是要害你,我是希望你好的。”
“……嗯,我知道。”江初篱默默靠在一侧,眼睫半垂。
清辉洒落,沾染她的发梢,朦胧的不似真实的存在。
倒像是误入的人间客。
陆珂随着那道清辉,抬头看向弦月,光辉清冷而温柔,照出她盖在脸上的面具清晰而狰狞的轮廓。
月华本该自由,谁也据不得。
脑海里忽然想起临走时,那位曾告诫她的话,陆珂收回视线,眸子冷静地出奇。
“我听说,君观澜以流光剑尊的名义,领人族,毁契约,两族将战……”
“陆冠清说的。”不是疑问,是肯定。
江初篱抬眸看着她,犹豫着点了点头。
陆珂轻笑了声,眼神微微柔和下来:“没事,我早就不在乎了,陆冠清虽与我曾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可如今我为妖族效力,他为人族奉献,在战场就是仇敌,有什么说不得的,你不必忌讳这些。”
五十多年前,江初篱从乱葬岗爬出来,修为薄弱,几近死亡,一路跌跌撞撞,偶然被他们搭救,和他们游历山川数十载。
江初篱自然是能感觉到陆冠清和陆珂之间气氛总是不对,可陆珂和陆冠清不提,她便不问。
后来才得知,陆冠清和陆珂,两人同出陆家,但陆珂母亲是陆父在人间界遇到的凡人女子所生,陆冠清则是陆父与一位女修士的子嗣。
陆珂天赋虽好,却还是比不过同父异母的陆冠清,只能暗暗努力,多年来,和陆冠清关系一直都很糟糕。
连那次游历,陆珂都是隔三差五才待一段时间。
“至于你说的两族契约被毁,将要开战,确有此事,不过也得亏你的福,凤凰妖丹,一颗足以她消化几十年,即使是有君观澜帮她,也得好几个月了。”陆珂轻笑了声,眸中却明显没有笑意,反而是一丝狠厉。
何况君观澜根本不想开战,他只是想收集妖丹“复活”她,但若江初篱“复活”发现自己曾为之努力的安宁被君观澜覆灭,甚至是因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