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江初篱的戒备顿起。
原是为省亲的吗,难怪她到这人妖边界毫无畏惧。
可尤父如今已年过半百,容貌衰老,江初篱却顶死不过二十多。
若是妖族,他定会有所察觉,但他没有。
若是修仙之人……他无法察觉只有一种可能了。
——此人修为远甚于他们。
尤安神色同样一愣:“江姐姐?父亲……”
江初篱倒是一脸平静,眉眼甚至隐约带笑:“我多年以前曾来过此处,意外与你父亲相识。”
“那时我偶遇灾祸,多亏江姐姐出手相助,才得以侥幸存活。”尤父与江初篱一人一句,便将两人相识的事情简单说明了。
“……前辈,多年前曾来过此处?”
一同来此的普通人忽然成了前辈,柳屏骤然改口,还有些不适应。
“是,算算时间也很久了。”
尤父闻言,脸上浮出回忆的神色:“是啊。”接着他又招呼下人:“把东西放到厨房,去做点吃的。”
转头朝几人解释道:“是附近村民所赠的,味道不错,今日贵客与故人都在,便留下尝尝吧。”
用过晚饭后,尤安定时回去等着喝药,江初篱起身和尤父离开。
“诸位,我先行一步。”尤父朝其他几人拱手。
看着江初篱和尤父离开的背影。
柳屏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嘀咕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名门大派的,真能装,看我们除妖也不帮帮忙。”
柳屏一个视线投过,发出声音的人立刻收了声。
他垂下眼帘,心中隐隐有些不对劲。
青衍山以守护天下苍生,斩妖除魔为己任,即便与妖界立下契约,他们也不曾松懈。
柳屏一直认为,自己的宗门该是光风霁月,宗门弟子也该是行事磊落,大义于胸。
可带着这群师弟师妹出来做任务,却让他看见了自己从未注意到的一些事。
莫要说江初篱是名门大派,让其他名门弟子求助,难道是认为青衍山不如其他名门吗?
何况那十灵名门的天之骄子,他大多见过,江初篱临近十灵会,还能在外游历,多半不是十灵弟子。
再说,他们又不是除不了妖,青衍弟子胸怀天下,守护天下苍生,而绝非是躲在旁人身后被护着的。
柳屏饮下一杯酒。
回去是得让师父师叔好好教育他们一番了。
江初篱跟着尤父,一路绕到尤府后门,推开门,一颗巨大的桑树矗立眼前。
树下人影飘动,那呈现半透明状的人影抬头,身形也逐渐凝实,细看之下模样竟与尤安有几分相似。
“江姐姐。”她像个小姑娘抱住江初篱,呜呜地哭出来。
“怎么成这样了?”江初篱轻叹了声,擦去女人的眼泪。
方才尤父所说的相遇的确不假,只是那本该是三个人的事。
那时江初篱正要返回妖都,恰巧碰见了尤父尤母,尤父尤母相爱,本是西庄一件乐事,可却被突然而来的修仙人打破。
那人叫出尤母的身份,在畏惧妖怪的百姓支持下,险些害尤母致死,尤父也差点殉情。
江初篱路过,顺手便救下了她。
“他们在我体内下了术法,妄图让我在怀安安的时候一尸两命,我察觉的时候已经太晚,只能将自己束缚在本体周围,再把灵力输送给安安。”尤母平复了心情,眼中布满了痛惜,“可此处灵气薄弱,安安也只能身子一直保持着病弱状态,而且因为我本体无法转移,安安也只能困守在这里。”
说完又是呜呜地哭出声来。
“我帮你找找办法,好吗?”江初篱声音温柔。
“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啊,再哭画的胭脂可要花啦。”
听罢,尤母破涕为笑:“江姐姐还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一眼看出你画了胭脂?”江初篱打趣道。
本默不作声的尤父在身后也笑了笑,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尤母摇摇头,对上江初篱的眼睛。
月色下那双眼睛依旧明亮,依旧清澈,依旧注满了温柔。
和以前如出一辙的,温柔明亮。
夜里见过故人后,江初篱顺着另一条道回了客栈。
客栈里灯火依旧。
说起来,尤母与尤父初见也是在这家客栈,所以这么多年,即便生意再不好,尤父也一直没有拆掉的想法,反而一直保留了下来。
客栈里,老板百无聊赖拨弄着算盘,见江初篱回来,抬头笑了笑又自顾自摆起算盘。
江初篱看了眼那算盘。
那算盘上的妖气淡薄,但她也算同属妖族,还是能看出来几分,那妖气属于尤母。
客栈老板似乎感觉到了江初篱的视线,下意识收了收算盘,脸上浮现红晕。
他轻咳了声。
江初篱顿时感觉到事情不一般。
“这是,尤小姐念着我守着客栈,见我上个算盘陈旧,便赠了个给我。”
隐约的喜悦炫耀和明显的故作镇定,透露出青年的爱慕。
江初篱一笑。
之后几天,江初篱一直待在客栈,连饭菜都是客栈伙计端上去。
尤安过来了几次,不知道是不是那暖玉的作用,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三天后,江初篱出门,意外又撞见了柳屏,他面色凝重,身后没跟着那群师弟师妹,却跟了个极为殷勤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