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看在眼里，虽未明说，但非常着急，找来许多大夫帮她调养，却只能换来一句‘束手无策’。
大夫把完脉起身，走到外面冲他摇摇头。
“夫人身上余毒未清，现在孩子在母体中也无法用药，只能劝她多吃点儿东西，也许有点效果。”
赵霁蹙眉：“可她胃口一向不佳。”
“这样不行，怀孕本来就有风险，随着胎儿逐渐长大，会从母体身上夺取更多精血，如果夫人不能好好调养身体，恐怕…”
“恐怕什么？！”
他叹了口气，道出实情：“恐怕她撑不到后面。”
赵霁强行压住心底的不安：“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会对秋秋的身体造成影响？”
“没错。”文御医详细地为他解释，“女子怀孕后身体会发生很大变化，因为有孕而加重本身疾病的情况也屡见不鲜。像夫人这样早就中毒，只会更加危险。”
“那现在可否…”听到这里，赵霁没有任何迟疑，马上就想到放弃孩子。
他的确很爱和瑟瑟的骨肉，但这种爱远远比不上爱沈瑟瑟本身。
孩子之所以有价值，无非是因为他为瑟瑟所出。一旦这个孩子威胁到瑟瑟安危，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文大夫捻了捻胡子，忍不住叹气：“对夫人来说滑胎也不是什么好选择。她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全靠王爷寻来雪莲帮她压制残毒，这样的身体如何经得起丧子之痛？”
进退维谷，说的便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赵霁脸色很差，低声道：“都是我的错。”
“王爷无须过多自责，你也不想这样。”文大夫安慰道，“不过王爷倒是可以和夫人认真商量一下，如果实在没办法，也许落胎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再怎么伤身也总比没了命强。”
他语气淡淡：“好，我会与她详谈。”
这个孩子不是他一个人的，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去问问沈稚秋的意见，虽然赵霁很清楚她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赵霁在书房中枯坐一宿，直到外面的天蒙蒙亮起来，他才起身。
进去之前他难得踟蹰，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心情如此沉重过。
这是他和瑟瑟的孩子，是他梦寐以求的珍宝。
她不需要太聪明，不需要太听话，只要健健康康长大就好。
最好是个女孩儿，一点儿也不要像他，眉眼、性格都像瑟瑟，他会将世上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
但是现在他要放弃她了。
明知答案却还要去自取其辱，这种煎熬并非常人可以想象。
可是害怕也好，忧心也罢，有些事总归要去面对，最终他还是推开门走进屋子。
沈稚秋语调慵懒：“死丫头现在才来，我今天还饿着呢，赶快去给我弄点吃的。”
“秋秋，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女子脸上的笑容慢慢退去，又重新挂上那副不近人情的表情。
“王爷来有什么事？”
他心里抽痛，勉强笑着说：“我听婢女说你最近食欲不佳，过来看看。”
“你饿了吗？我马上让厨房做…”说完他就想走。
“你要去哪儿？”
沈稚秋嘲讽一笑：“我怎么觉得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王爷这个做父亲的反倒一点儿都不关心。”
“你若不喜它的存在，当初倒不如直接让我服药落掉算了。”
赵霁苦涩道：“我以为你不想我待在这儿。”
“都是借口，你就是不愿意看到我而已。”
“我怎么会不想看到你。”赵霁语气很急，“我连做梦都是你和孩子。”
沈稚秋不自在地说：“说得这么可怜做什么。”
“那便留下陪我吃顿饭吧，给我盛饭舀汤，伺候伺候我。”
瑟瑟愿意让他留下？！
“好。”他的心情几乎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丫鬟端来了一些食物，沈稚秋夹了点菜到他碗里：“整日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吃点吧，别饿死了，我没有当寡妇的爱好。”
她强调道：“我不是关心你，只是怕你饿死以后没有人赚钱给我花，想养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赵霁看着碗里的食物，难得谈起钱：“钱财乃身外物，但为了你我一定会努力赚钱。”
他心里打定主意，今天回去便清理下手上拥有的产业，再多买些田地。
不能叫她受了委屈。
两人间的氛围难得如此融洽，赵霁不舍得打破，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沉默片刻后，赵霁说：“我问过大夫，怀孕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沈稚秋愣了愣，停箸：“怎么突然说这些？”
她没有否认，果然是知道这件事的。
“你早知这个孩子会伤害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赵霁阖上眸子，忍住痛苦：“如果真的于你有害，不如…这次先算了。我们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
“算了？！”
沈稚秋起身，满脸错愕：“赵霁，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劝我放弃孩子。”
她自嘲一笑：“是，我是给了你的好师妹下马威，我让嬷嬷羞辱她，让丫鬟住进她的院子。”
“但你也不用这么对我！这个孩子我也有份，你没有资格替我决定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