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丈夫迟迟未归,外室只能六神无主地哀求达官贵人,想用账簿换丈夫一条命。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去求姻亲陈家,而是光明正大地来了宫门,无人知晓。
陈维青收到消息后急忙派人去拦截,可等着他的是顾疏仙。
如玉的男子穿着蟒袍,居高临下地站在城墙上,他身边站着的正是那位娇媚软弱的林家外室。
顾疏仙看到了他。
充他微微展颜。
“竖子!”
陈维青目眦欲裂,却只能目送两人身形消失。
傍晚,刑部拜访陈家。
陈维青不躲不避坐在堂中,瞥了眼侍卫身上的佩刀,冷冷一笑:“袁大人往日上门都带着礼物,今天这份礼物倒是别致。”
袁子健有些尴尬,心底捏了把冷汗。
“陈大人说笑了,下官是奉命行事,还请大人随我们走一趟。”
“配合刑部调查是本官该做的事,袁大人,请吧。”
陈维青谅他们不敢对自己做什么,神色如常,跟着他们回到刑部大牢。
袁子健摸不清他这次会不会脱身,还是拿对国戚的态度对他,虽然人在大牢里,对陈维青却奉为上宾,连他那些紫砂壶都带到了身边。
陈维青气定神闲地坐在里面泡茶。
林玉玟一向顺从听话,倒是没预料到他会多个心眼,在手里备了份账本。
他一边喝茶一边想:不知道账簿里记了我多少事,幸好皇帝站在陈家这边,只要他把事情瞒下来,这场火烧一阵子也就熄了。
想起之前在城墙上看到的眼神,陈维青蹙眉,决定等他出狱后把那个碍眼的阉人处理掉。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双黑色长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外面。
“开门。”男子如玉石般的声音掷地有声。
这个声音是……
陈维青瞳孔放大,猛地抬头,正与一双幽深的眸子对上。
“赵霁!”
他此时应该被芸儿关在牢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在狱中不少折磨,身形比起之前清瘦许多,显得衣袍宽大,却又增添几分先前没有的俊秀风流。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如寒潭般叫人胆战心惊的眼眸,里面的颜色是一片浓稠的黑。
狱卒打开门让他进来。
赵霁颔首:“很久不见了,陈大人。”
陈维青还是重复着那句话:“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在这里!”
他不置可否,只说:“本王与陈大人相识多年,也算是你的老朋友。给老朋友送行,有什么奇怪的?”
送行。
男人狐疑又机警:“送什么行?”
赵霁好像笑了笑。
他表情很浅,在昏黄的烛光下看不太真切。
“陈大人贪污军备,以致军中将士冻死;贪污冀河款项,致使灾民流离失所。如此罪名,你该不会还以为自己能够活着走出去?”
他低声道:“本王不记得你是这么天真的人。”
“这些都是污蔑,你有什么证据?”陈维青忽然想起那本账簿,心头一紧,还是强装镇定道,“我要见皇上,你已经是废人,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去留。我要见问儿!”
一道声音在狭窄的室内响起。
“舅舅要见朕?”
平地惊雷。
陈维青身体瞬间僵硬,紧接着他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过去,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赵霁后面走来。
喜好奢华的皇帝今天穿得很简单,一袭素净的青色衣袍,素净到陈维青没有认出他。
这是他看了二十年的脸,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
赵问笑眯眯地说:“现在朕来了,舅舅有什么想说的大可直言,外甥都听着呢。”
陈维青看了看赵霁,又看了看皇帝,跌坐在地上,仓皇一笑。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
赵问如他所言,有问必答,态度很是和气。
“不久前,九叔答应给我一半虎符,我答应跟他合作扳倒舅舅。”
陈维青心底还存着一丝希望,忍不住道:“问儿,淮阴王狼子野心,远不如我陈家对你情真意切。他能给你的舅舅一样可以,不如我们重修旧好,舅舅一定对你加倍的好。”
赵问还是在笑,一边笑一边摇头。
“这个不行。”
“为什么?”陈维青声音急切。
他说:“因为,我比九叔更希望舅舅死啊。”
年轻的帝王稚气未脱,保持着青年独有的朝气与模样,他看不见对方惊恐的表情,自顾自地说。
“母后毒杀赵氏子孙,只留下我与三皇兄、福宁三人,朕怨不怨?朕十岁亲政,到今天已有十年,却没做过一天真正的皇帝,恨不恨?”
“进贡的奇珍异宝先要送到陈家,你们选剩的才轮到宫廷。官员议事,看的不是朕的旨意,而是陈家的脸色。这些朕还可以容忍,毕竟骨肉情深,舅舅毕竟是舅舅,母后毕竟是母后。”
“但是。”他的声音仿若结冰,冷得仍然发颤。
“你们不该操纵科举!不该贪污赈灾款项!不该鱼肉百姓。”
“你们把手伸到了民间,让陈家的福气凌驾于大梁的国运之上,这些,朕不想忍,也不能忍。”
他和赵霁一样骨子里流着皇室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