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秋点头,让宫人将东西抬进来。
“将军平时政务繁忙,定然没什么时间装点自己。本宫知道京城有几家出名的胭脂水粉,便自作主张买了些,还请雪青不要嫌弃才好。”
胭脂水粉?
苏雪青脸色微变,但还是颔首致谢:“微臣多谢娘娘好意。”
老太太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不嫌弃不嫌弃,娘娘眼光出众,雪青高兴还来不及呢。”
世人都说容妃妖媚惑主,她还以为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妖精,今日一见才晓得传闻有多离谱。人家温柔知礼、进退有度,分明很好嘛!
只要支持雪青择婿,苏家的大门就永远为她敞开。
又与老夫人寒暄一阵,送出些珍贵的药材。容妃起身离开,苏将军相送。
走在路上,苏雪青欲言又止:“稚秋,你带来的胭脂…”
沈稚秋盈盈一笑,从茯苓手上取过锦布交到她手上,说:“那些东西只是为了哄老夫人开心而已,将军不必挂心。”妩媚的眼儿漾起柔波,又道,“这才是您的生辰礼物。”
将军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她慢慢掀开布身,终于窥见里面那物的真容,不由惊呼出声:“这是?”
盘中躺着一件棉衣,质地不算很好,隐约还能看到连接处细密的线头。
沈稚秋摸了摸衣物,怜惜地说:“皇上挂念您的生辰,又不愿铺张浪费惹将军难过,便找到徐婆婆,希望她能为您制一件冬衣。”
苏雪青记性很好,自然记得徐婆婆,也记得自己为了救下她的独子,险些丧命狼口的事。
她喃喃道:“微臣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
身为庆朝的将军,保护百姓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她不求得到别人的感激,只希望大庆的子民可以安居乐业,一生无忧。
“您虽不想索取,百姓却是知道感恩的,谁对他们真心实意,大家心里有数,也不会轻易忘记。”
苏雪青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泄露出几分不安:“皇上如此用心,微臣之前还误会了他,实在不该。”
沈稚秋语重心长地说:“皇上为您做的事远可不止于此……也罢,这些不该由我道破,相信将军总有明白的一日。”
她听完心底满是困惑,不理解女子话语背后的深意。
不过很快她就懂了。
傍晚,一只信鸽落在窗边,苏雪青取下鸽腿上的纸条,展开一看,表情愈发复杂。
纸色偏黄,上书一行小字——
“陛下仁德,以重金抚之,亡者家属皆安。”
原来皇上近日失神,全是在处理漠城的事。那自己还对他声色俱厉的指责……
一向镇定自若的苏将军,头一次尝到了被愧疚折磨的滋味儿。
同一时间,揽星阁。
沈稚秋提笔写下书信,潇洒挥墨,旋即停笔,叫侍卫快马加鞭送回皇宫。
茯苓一边剥瓜子,一边问她里面写了什么。
女子躺在贵妃椅上,悠闲地看着诗谱,懒洋洋地说:“很快你就知道了。”
两日后,回信至府。
赵问龙飞凤舞的字映在纸上好不刺眼。他笔墨流畅,言简意赅,只说——
“拿去。”
信封里还有东西,倒出来一看,赫然是三张地契。
容妃捏着那几张盖了红印的地契,笑得更加灿烂。
第14章 苦情过往苦情戏
与锦绣山庄平静祥和的氛围截然不同,京城中暗流涌动,肃杀之气渐生。
寿康宫门前高挂两只琉璃灯盏,大门紧闭,隐约有对话声传来。
陈太后手执铜壶,给窗边的花植浇水。
王公公勾腰,毕恭毕敬道:“探子来报,皇上又为容妃置办了几处田宅。”
美妇闷笑一声:“哀家没有看错人,容妃果然有点本事。”
那人试探性开口:“虽说纵容他们纸醉金迷有利于主子图谋大业,可自打遇着容妃,皇上的开销未免太大了些,恐怕……”
她动作如旧,轻飘飘地说:“小家子气。”
“先皇从萨灵一族手中夺来的矿脉取之无尽,用之不竭。比起灵矿带来的收益,皇儿用的这点钱算得了什么?”
原先大庆朝经济状况并不优越,只算凑合而已,直到十三年前先帝寻到一处灵矿,用此矿产出的断云金铸造武器,每一把都削铁如泥,堪比神物。
世人都道是先帝广施仁德,上苍才为庆朝降下如此福音。却只有寥寥数人清楚真相——断云金矿乃庆朝以屠杀数千萨灵族人为代价,强取豪夺而得。
断云金远销海外,是庆朝最重要的经济来源。王公公自然清楚它为本国带来了多大的利益,相较之下,皇上的花费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三月是花儿最灿烂的时节,哪怕此刻天色黯淡,依然能窥见植株无与伦比的美丽。
水珠滚过花瓣,直直垂落,渗入土壤之中。
太后搁下铜壶,睨他一眼:“哀家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赵霁已经被剧毒缠身,没几天活头了?为何太医去淮阴王府把脉,又说他身体康健,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她声音平静,却让王公公不寒而栗。他伏下身子,颤颤巍巍道:“奴才哪里来的胆子欺瞒主子…那三日梦的的确确下到了他的饮食中,日积月累,浸入骨髓,按理说该是药石无用才对…奴才也弄不明白,怎么就康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