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又是一脚。
桑落整理了下衣袍,眼中隐隐浮现出不屑的情绪。
“整日只知道打打杀杀, 动不动就要死要活…你难道不知道秋秋最讨厌这种滥杀无辜的粗暴之徒吗?”
我又没有天天蹲人家屋顶,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叶星闻憋屈得很,心说:您自己就是杀人杀得最畅快的那个,现在竟然倒过来指责别人, 真是没天理了。
可他有什么办法,在问龙城, 武力和权势便是天理,而自家主子两样齐占。
打, 打不过;斗,斗不赢。他只能做个忍气吞声的小可怜。
好在桑暴君经过这些时日的修身养性, 脾气已经收敛许多,不像往日那样动辄就要把人砍成几段。
他发泄完毕后,优雅地擦了擦手,将刀丢到一旁,边走边说:“赵霁这蠢货终于开始查颜楚音的底了,你去安排一下,尽快把之前搜集到的证据丢给他。”
俊美出尘的白衣公子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冷笑:“也好让他看清楚自己这些年到底宠爱了个什么不入流的货色。”
“好。”叶星闻跟在他身后,道,“蜂鸟探查到秦衍最近在联络杀手门的人,似乎要行劫杀之意。”
“这个畜生。”
桑落眼中寒芒毕露,声音的温度陡然降至冰点:“倘若不是想秋秋亲手对付叛徒,我早就将他大卸八块扔去喂狼了。”
当年他处理完事情折回药王谷,在安葬众人的过程中意外发现那些尸体里没有瑟瑟的大师兄,疑窦丛生,于是立即派出问龙城的情报探子前去查明事情原委,好一番周折,终于叫他知道了真相。
药王谷外群山环绕、地势险要,按理说没有地图指引根本不能进入。而官兵一路畅通无阻,显然是有内应相助。
那个叛徒便是秦衍。
“需要属下阻止吗?”
他淡淡道:“等他完成和杀手门的交易,然后——”
“除秦衍外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上蹿下跳的猴子总是这般不知消停,他只好来一出杀鸡儆猴,让那些想要伤害秋秋的人铭心刻骨。
“诺。”叶星闻迟疑几息,又问,“今夜还要练琴吗?”
“为什么不?”桑落坦然回道。
“……”您在湖上玩了一整晚的风花雪月,彻夜未眠,今天又要通宵练琴,真真是大庆时间管理第一人也。
叶星闻默默为他竖起大拇指,随后飞身撤离,把舞台留给公子。
桑落在竹林深处看到了等待已久的乐师。
他自顾自地走到箜篌旁边坐下。
从来没看到过公子穿浅色衣服的榴月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好、好吓人!
不知情的人可能觉得眼前的公子容颜如画,十分养眼。但在她这种深谙其恐怖之处的人眼里,简直和看到白衣厉鬼没什么区别。
他每向她走近一些,便是让她更靠近鬼门关一步。
桑落拨弄了会儿琴弦,想着自己昨天没来,解释道:“我昨天有事…”
话音未落,已被对方抢话。
榴月忙不迭说:“没关系,公子聪明过人,天赋异禀,已经学得很好了,空几天也无所谓的!”
他愣了愣,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把头抬起来:“我真的学得很好吗?”
“对。”榴月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您天资卓绝,就连奴婢也望尘莫及,心生敬畏。”
他一点没听出来这是对方的吹捧,反而诚心实意的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弹奏《月照花林》?”
榴月默了默,艰难地说:“快了…”
保守估计,十年内应该有希望。
于竹林上方潜伏的蒙面人们脸色铁青,纷纷暗忖:瞧瞧她都在说些什么屁话!
如果这种锯木头的声音都叫好听的话,那天底下恐怕也没有什么难听的音乐了。
桑落却是丝毫不察,摆好姿势,声音微微上扬:“可以开始了吗?”
榴月用纸悄悄堵住耳朵,小鸡啄米式点头:“可以了可以了。”
很快,竹林上方又飘来一阵难听至极的琴声。
叶星闻和他的小弟们只得闭上眼装死。
连续熬了几夜,就连一向精神抖擞的叶星闻都觉得困乏。可桑落依然神采奕奕,没有任何疲倦之意。
天蒙蒙亮起来,他练完琴后回到住处换了件衣裳,又赶去揽星阁值班。
与此同时,杂役房内。
颜楚音在容妃那儿吃了暗亏,左思右想,怎么都没办法平静。
如今师兄已经被沈稚秋迷得神魂颠倒,失了神志。放在从前,他绝不会任由她住在这般下贱的屋子。可眼下她来到山庄数日,他却不闻不问,显然是不准备再搭理她。
那就只有靠她自己。
女子心生一计,稍稍打扮了番,前去追月殿拜访淑妃。
虽然与她素未谋面,但颜楚音很早就听说这位娘娘性子骄纵,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而且家世显赫,容貌出众。
她这么优秀,却长期被沈稚秋压住一头,心中定然不平。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自己既然没有办法与沈稚秋正面对抗,她就借把杀人利刀,让淑妃替她去斗。
*
听到颜楚音等在门外的消息,薛文婉微惊,喂果子的手在空中顿了会儿,片刻后,她意味不明的笑起来,喃喃道:“淮阴王这位红颜知己,野心可真是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