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忖片刻,叫茯苓拿来个圆形木盒,又把它塞到佳云手里,笑着说:“这是香肌膏,你每晚睡前抹一些在皮肤上,很快就会变得滑滑嫩嫩啦,保准很多小郎君喜欢。”
佳云不屑:“我可不稀罕哪个男的喜欢。”
大庆男子多文弱,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刮倒。试问连她都打不过,怎么有资格做她夫婿?
“好,你还小,不急。”
沈稚秋当真觉得如果一个人的时候可以过得很好,那就没有必要逼着自己去成亲生子。
情爱是美好而宝贵的事物,但它不该成为束缚每个人自由的枷锁。她若和谁成亲,为他生孩子,只会是因为一个原因——
她爱他。
爱到愿意把自己与他的生命紧密结合在一起,爱到愿意忍受巨大的痛苦诞下孩儿,爱到愿意承担起对另一条小生命的责任。
但这一切必然意味着沉重,意味着艰辛。
佳云年纪尚小,过早期待这些反而可能和她一样落入坏男人精心编织的陷阱中,弄得遍体鳞伤。
所以现在这样可能更好。
她微微侧过头去,对当归说:“你做事稳妥些,到外头瞧瞧,把淑妃娘娘找回来。”
说罢,沈稚秋又觉不妥,担心文婉真的遇到不测,便抬高声音朝外面喊了声:“桑落。”
那面如冠玉的黑衣郎君从外面进来,腰配横刀,颔首请安:“属下在。”
她这会儿是个彻彻底底的睁眼瞎,除了微弱的光线,什么都感知不到。
但在男人进来的瞬间,沈稚秋竟然错觉眼前浮现出了他的模样。无论是他精致的眉、眼,还是那高挺的鼻,薄而好看的唇……
陆寰催她:“秋儿,你找桑侍卫不是有事吗?脸怎么突然有点红。”
“今日骄阳似火,娘娘许是太热了些。”桑落善解人意,见容妃难得露出傻愣的表情,不由莞尔,出声为她解围。
沈稚秋醒悟,赶紧顺竿子爬下去,接着说:“是,我觉得好热啊。”话音刚落,她便将手举起,在脸颊旁扇了扇风。
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心虚气短,慌乱垂眸。
桑落含笑看她,眼底尽是和煦之景。
“娘娘。”他轻轻唤道。
像天下最软的羽毛搔过掌心,惹来她心儿不住地颤。
女子小小地惊了下:“什么…”
看到她仿若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桑落忍不住勾唇一笑:“您叫属下进来,有什么吩咐?”
啊。
沈稚秋这才醒神,清清嗓子,直说:“文婉迟迟未归,劳烦你和当归一起出去看看。”
“好。”
说罢,他收回视线,阔步而出。
陆寰露出古怪的笑意:“秋儿,我觉着你叛变了。”
她虽没有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清局势。男女之间其实就是那样,爱不爱、心不心动,一目了然,骗不了人,也作不得假。
容妃灵秀,陆寰还没见过她这么羞怯慌张的模样,一时间竟觉得与那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沈稚秋故作迷茫状,嘟囔说:“我一直站在姐姐这边,哪有叛变。”
“哦?”尾音上扬,似笑非笑地打趣。
好在这诡异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几个宫女将昏迷中的淑妃抬了进来。
桑落跟在她们身后,脸上流露出一丝歉疚,道:“为保娘娘清誉,属下不便帮忙。”
陆寰点头,表示理解。
台上的戏进行到一半,因这如其来的变故强行中止。当归从主子那儿领了银子,上前发放给每个人,又把他们送出去。
袁佳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转头就瞧见薛文婉虚弱无力地靠在婢女身上,惨叫一声:“这是谁干的!”
陆寰年纪到底要大一些,心智远比她成熟。虽然她脸色也止不住的苍白,但声音仍旧沉稳,不慌不忙地引导宫人把淑妃扶到石凳处躺下。
桑落远远一望,目光迅速从薛文婉脖颈间移开,眼神微烁,随后恢复平静。
她手微微颤抖,半晌,伸手探了下女子鼻息,察觉到那均匀的温热,缓缓吐出口浊气。
幸好,还有呼吸。
做完这些,陆寰往旁边退去一步,留出位置让婢女上前。
她说:“茯苓,你先前在太医院待过一段时间,比我们熟知医理,快上前看看文婉有没有哪里受伤。”
茯苓平时不靠谱,关键时候却丝毫不敢马虎,勾腰两步上前,用手指撑开淑妃眼皮,又去探她脉搏。
过了会儿,她神情轻松道:“娘娘应该没有大碍,只是短暂地昏迷过去罢了,相信她很快便会醒来。”
许闲庭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到实处:“那就好。”
要是淑妃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出事,这山庄恐怕就真的住不得人了。
陆寰脾气甚好,很少动怒,但这次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美目染上层薄怒,呵斥道:“刘将军,劳您进来一下!”
刘增闻声从外而入,跪下拱手:“此事确是卑职失职,没有察觉贼人踪迹,还请主子惩罚。”
他本来生得白净,这些日子整天守在门,脸晒黑了一圈,脖子上也隐约有脱皮的痕迹。
德妃心肠软,看不得别人这样,怒气顿时消散不少。她把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咽下,只淡淡斥责一句:“万幸淑妃娘娘没什么大碍,否则金吾卫全部都要人头落地。将军身为左金吾卫统领,更该明白此理,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