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少女的面容上。
他向来不喜欢别人靠近自己，不知何时，竟任由她近前，贴近，甚至会去触碰她。心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声嘶力竭地提醒他，把她推开，远离她，别让她靠近了……
此时，那道声音仍在，甚至喊得更加激烈，似乎在顽强抵抗，让他不要这么做，这么做会发生什么，连他自己也无法预料。
但他还是压下了那道声音，琥珀眼眸打量着这张如此近的脸。
认真，细致。
好奇怪，他这么看，竟不觉得有陌生的地方，从额头、眉毛，再到鼻子、嘴唇，最后是下巴，仿佛在心里早已将她勾勒过了许多遍，闭着眼都能想象得出她是长的何等模样。
从没有人给他留过这样的印象。
火光摇曳，少女安静地枕在他肩上，眼眸轻轻闭着，睡容恬静，仿佛这里不是荒郊野外，而是温暖舒适的被窝，一副睡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望着这张略显圆润的脸，他忽然觉得手有些痒，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半晌，一只修长玉白的手从袖中伸了出来，缓缓抬起，控制不住地触上少女的面颊ʟᴇxɪ，温热的，柔软的，与之前碰触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是他却不想就这么放开了手，流连了一会儿，他忽而咬了咬牙，想狠狠掐一把，让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用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瞪他，再朝他身上打去。
而不是如此刻，睡得一脸无知无觉，闭上了眼，他无法在那双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就是这么恶劣。
这么坏。
可那只手掐上去的时候，仍是将力道放轻到了极点，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轻触碰便过。
他收回了手，身子往树干靠去，狠狠呼出了一口气，胸腔中，心脏在猛烈地跳动，仿佛下一瞬就要从里头跳出来了。
他闭了闭眼，忽而睁开，抬手捂着心口，又将目光投向了沉睡的少女，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正在这时，河边有弟子在惊呼：“大家小心！墨鱼怪好像要出来了！”
此言一出，休息的修士纷纷站起身，迅速到了河边。
司韶睡得其实不是很沉，在这样的野外，她就算再困倦，这么大声一喊，也当即惊醒了过来。
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枕在了傅希年的肩头，抬眸，就见他双目幽幽，眼底暗潮汹涌，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怎么，难道是自己枕在他肩头，让他生气了？
思及此，司韶迅速坐起了身，就想赶紧溜走，道：“九师兄，墨鱼怪出来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说罢，她也不理会他什么反应了，疾步去了河边。
此时的河面已然与之前不同。
那墨鱼怪极会选巢穴，这一处河段刚好是最宽最深之处，寻常人不敢到这儿来。
而这条河不仅流经凌水城，往东更是入了海，难怪这里会有墨鱼怪出现，想来可能是从海中潜上来的。
河面漆黑一片，河水竟在剧烈翻滚，仿佛煮沸了的水，不断有河水如同落雨一般溅到众人的身上。
司韶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双眸紧紧盯着河面，手中更是紧紧握着自己的灵剑，拔出了一点鞘。
一道结界忽然笼罩住了她，瞬间隔绝了间歇溅上来的水，她愣了一下，转过头，果见傅希年好端端站在她身后，好整以暇地与她相望，唇角却讥诮地一翘：“灵气罩很难打么，师妹怎么总也学不会。”
司韶眼珠转了转，故意笑道：“嗯，是有点难，九师兄修为那么高，灵气罩打得那么好，以后师妹就有劳九师兄多多照顾了！”
傅希年盯着面前的笑颜，在她的眼中又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仿佛只装了他一个人。他垂下眼帘，轻轻哼了一声，不再看她，转而走去了她身旁。
这时，河面忽然又有了新的变化，河水不再如滚水飞溅，而是变作了巨大的漩涡，狂风大作，呼呼作响，河边的树被吹得向一边倒去。
紧接着，“噗”的一声，水声哗然，响彻天地，有什么东西泼水而出。
众人抬眸一看，月光洒落在一个庞然大物上，清晰照出了它的轮廓。
赫然是那只墨鱼怪。
它似乎早有准备，方出了水面，就对着众人射出一股浓稠的墨汁。
众修士纷纷闪身避开，再不然以灵气罩挡住。
此计奈何不了修士，那墨鱼怪大怒，触须拍打了几下水面，进而飞速朝众人席卷而来。
有一小弟子猝不及防之下，被那长了密密麻麻的吸盘的触须击中，转瞬便被它卷入了河底。
众人心头一凛，纷纷提剑便朝身躯庞大的墨鱼怪打去，一时剑光闪烁不休。
司韶纵身飞起，提剑对着一条触须砍去，谁想那触须坚硬无比，这么一砍，竟伤不了它分毫。她再次飞身而上，可那触须十分灵活，挥舞着就朝她打来。
司韶劈了它一下，没劈中，反而引得它挥舞得更迅猛了。她咬着牙，仍与它战着，暗恨自己修为还是不够。
而那触须好似察觉到了她的弱点，耗了她一会儿，在她躲闪不及之际，飞袭而来，就要将她给卷入水下。
正在这时，一柄扇子闪着灵光疾射而来，朝那触须切去，瞬间一截断肢落入了水中。见到了这样的强悍手段，那触须瑟瑟缩了下去，再不敢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