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亡的窒息从她身上移开,她才缓缓扭头望向剑的来处,随即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哦,不是,他是妖。
洛子周将长剑收好,脚步有些快地行至女子的身前,盯着她冷静的面容看了片刻,才低声道:“芝儿,方才那样太危险了,若不是我赶得及,不知要受多重的伤。下回你要小心一些。”
语气中尽是担心,又带着一点后怕,同以往一样,好像还将她放在心上。
凌云芝睁着眸子,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眼中清清泠泠的,看不ʟᴇxɪ出情绪。
“芝儿……”洛子周唤了一声,在她的眼神下忽然住了口。
眼眸一垂,看到她的腹部已是平了下去,他又抬起头看她,面上浮起喜色,道:“我们的孩儿出生了是吗?是女孩吗?”
当初二人都觉得腹中的胎儿是个女孩,还一同畅想过,孩儿出生后要怎么教养。
不过都不作数了。
凌云芝忽然呼出一口气,平静地道:“我一直在人群中,刚才狐王与郭巍所言也都听得一清二楚,拼拼凑凑,来龙去脉也差不多明了了。当年的事,我爹与郭巍他们自是做得不对,也应当有所惩罚。你将他抓走,是你的理所应当。”
“我似乎没有道理叫你放过他,谁叫他罪有应得呢。做了恶事,仇人寻上门,就要好好受着,是吧?”
洛子周一直看着她,不出声打断她的话,只是心里忽生了一股不安,有什么东西要彻底失去了,再没有挽留的余地。
果然,只听她接着道:“往后你回你的妖界,我住我的人间,彼此再不相干。此事到此为止吧。不要叫我的名字了。”
她话语平静又决绝,这段日子显然她已将二人之间的事想通想透彻了。
话罢,她利落地转身,往前走了一步,又顿住。
洛子周方想将人拉住,却见她停步,以为她会改主意,面上一喜,却听她冷淡的声音传来:“孩子是出生了,是女孩。她是半妖,但我会好好抚养她,你不用管,只需待在妖界,离我们远远的就行!”
此言一出,她再不作多留,径直离开了。
……
地上的魔物被扫荡干净,司韶赶紧寻着那道火红身影而去。
满地狼藉中,少年一语不发地扶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男子在走,面无表情,紧抿着唇。
司韶却从中看出,他应是有一些不自在,虽将人扶着,可浑身紧绷极了,仿佛恨不得下一刻就将人丢掉。
都怪这里是修仙界,一眼望过去,压根看不出二人是父子。
倒像是兄弟一般。
怪异极了。
司韶快步迎上去,关切地道:“我这里有治伤的丹药,等一下!”说着她赶忙从袖袋里一顿翻,不过一会儿拿出一小瓶来。
狐王停下步子,看向面前这位热心的小女修,打量了一会儿,却觉身旁自个的儿子视线完全落在了这小姑娘身上,竟是丝毫不注意他这爹是什么情况了。
年少慕艾。
他儿子也到这个年纪了。
狐王伸手接过那小瓶子,笑着道:“不知姑娘是……”
司韶看了一眼傅希年,同样笑道:“我叫司韶,是上清宗的修士。”
这回答没什么问题。
狐王轻轻咳了一声,道:“司姑娘与我儿子是师兄妹?”
司韶点点头,看他身上那深红的血迹,只想叫他要不先吞一粒丹药?
可这位有些奇怪的狐王,一面慢慢走着,一面继续道:“我刚刚认回了我儿子,分离多年,一见面他竟都这么大了!姑娘与他相处的时间竟比我还久……”
也没多久吧?
满打满算,二人自相识到现在都不够一年呢。
司韶笑着摇摇头:“也不久。”
之后,一路竟都是她与狐王在聊,傅希年就同一根移动的拐杖似的,只把人撑着,全程不说话。
好在徐莫庭很快看到了他们,奔上来道:“多谢狐王,助上清宗平定魔乱,感激不尽。”
此前他还被郭巍控制着,困在屋里不得出,直至郭雪引寻来,为他解了术法这才得以脱身。
狐王道:“话不必这么说,我不是为了你们上清宗来的,我是为了我的儿子。”
徐莫庭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方才匆匆过来顾不得细看,当即抬眼打量二人,这才觉出二人的相似之处。
所以,他的九师弟竟是狐王的儿子?
竟然这么巧。
半晌,徐莫庭温和地笑道:“在下恭喜狐王和九师弟团聚。不过无论怎么说,还是得多谢狐王仗义相助。在下已安排好了客房,狐王若不嫌弃,还请先到屋中歇息养伤。”
这回狐王同意了他的话:“去吧。”
客房离此地不远,一行人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徐莫庭行在前,轻轻推开门,道:“里面请。”
傅希年便搀着人进去了。
直到让狐王坐到了榻上,他才松了口气似的撒手撤到一旁,额上已浮起了一层汗。
父子二人刚团聚,想必有话要说,徐莫庭简单嘱咐了几句,便看向司韶,道:“小师妹,我们先告辞吧。”
他欲和司韶一道离去,给二人留空间,司韶也颔首同意,谁想刚微微转身,胳膊忽然被人拉住了。
司韶疑惑地抬眸,低着声道:“怎么了?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