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腹诽着,也没注意前路,这就一头撞上了人。
他“哎哟”一声,抬头一看,登时双目大睁,惊道:“九师弟,你怎么来了?”
傅希年眼帘微垂,漫不经心地四下一扫,轻易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那团身影。
他莫名含着一点烦躁道:“八师兄不是说小师妹醒了吗?”
所以,他这是过来探望小师妹吗?
对于这样的事,杨宝林当然是乐见其成,方才他虽与司韶说了那么多,但是也不想师兄师妹之间就这么闹僵了。
只希望,九师弟能好好地思过,往后不再如此了。
杨宝林给他让开路,笑道:“小师妹在里头呢,九师弟进去吧。”
说罢,他也抱着大公鸡出去了,并关上门,把屋子留给两人。
床上。
在听到杨宝林惊叫出声的那一刻,司韶就翻了个身,面朝着床里侧,闭上眼。
她暂时不想看见他。
虽然她是那么想的,但是见到他的话,会忍不住一阵气躁。
也许,她真的心性没有修炼到家。
但,不管了!
屋子里的另一道人影,脚步轻浅,仿佛没有察觉她的拒绝之意,仍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床边。
他停了下来,就站在床侧。
气氛一片岑寂。
司韶紧闭着眼睛,耳朵却忍不住听他在干什么,静默中,一道视线灼灼地落在了她身上。她忽觉得有些不自在,手悄悄地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不料,那被子提了半寸就再也提不动了!
想也知道是谁在捣鬼。
司韶猛然翻身过来,毫不客气地把那只乱伸的手拍开,“啪”的一声,异常清脆响亮,那白皙的手登时浮起了一片红。
司韶却像没有看见一样,也没有抬头看一眼那只手的主人,她一掀被子,眼不见为净,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罩住了,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给他。
那红衣少年似是愣愣站了片刻,一时没有动作,半晌,那只手似是锲而不舍,就算被打了,仍要再伸过来,轻轻拽住了被子。
一股力道慢慢扯动被子,司韶登时也一把拽住自己这头的,不让他动。
于是,两股力道便角逐了起来。
司韶闷在被子里,就这么跟他扯了良久,一点也不肯放松。凭什么?他想干什么她就得依吗?
不过,这始终不是一种轻松活,傅希年在那头也是扯得耐心十足,倒像是在陪她玩闹一般。
司韶感觉自己身上都出了汗,想了想,还是作罢,一把将被子掀开了,双眸忿忿地瞪着他。
他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放弃了,神情一怔,慢慢地把手收了回去,脸上犹可见意犹未尽之感。
不会真的以为是在玩闹吧?
司韶怒道:“干嘛扯我被子?”
她态度实在是不好,话语毫不客气,对他真的没有好脸色。
傅希年不做声,目光落在气鼓鼓的少女身上,这时,他才算看清了她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那天见到她的情形,因着她衣衫破损,已然不能穿了,回来后郭雪引便立即给她换了衣,穿的是郭雪引白色的衣服。
那时,她虚虚弱弱地躺在床上,眼眸紧闭,毫无所觉,小脸苍白如纸,换上那白衣后,更是衬得脸色如雪一样地白,没有生气。
他冷眼看着,忍不住想,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眼下苏醒过来,她恢复了一丝活气,可终究没有以往那般活力充沛了,一向嫣红的唇,似是因着失血过多,同样是惨白异常。
琥珀眼眸静静盯了她片刻,仿佛终于察觉到少女的抗拒,薄唇轻启,低声道:“那枚丹药是我的。”
这话简直没头没尾,不过,司韶忽然想起了梦中那流遍四肢百骸的暖意,暗道,那枚丹药不会是他喂的吧?
下一刻,就见傅希年对她一笑,是恶劣的笑,还接着道:“师妹吃了我的丹药,哦,还是极品回元丹,要怎么还?”
司韶:“……”
这下似乎不太好逃避了。
回元丹里就属极品最佳,价格也是最贵,而且还可能有价无市。就连天资非凡的徐莫庭,也只ʟᴇxɪ能炼出高品而已,极品的回元丹目前是不行的。
而她那半桶水的炼丹手艺就更不用说了,能炼出低品的已经是烧高香了。
她还,怎么还?
压根还不了。
半晌,司韶蓦地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道:“要丹没有,要命一条。”
少女悠悠然地躺在床上,漆黑明亮的双眸与他对视,浑然不惧。
两人谁也不服输,就这么默默地对视了许久。
傅希年眸色深沉,哼了一声:“师妹这是想赖账?”
不是说是来探望她的么?就是这么探望的?
司韶瞪了他一下,刚想说什么,就听他再次开口:“那师妹欠我一个人情。”
欠人情能干什么吗?
司韶只觉莫名其妙。
盯住她不放的红衣少年接着开口道:“被子不许拉上。”
司韶:“……”
所以,他兜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让她不把被子拉上?
行,不拉就不拉吧。
她倒想看看,他要干什么。
傅希年又盯了她片刻,眼帘微微垂下,嘴唇翕动,道:“与我结队,你不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