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儿无奈,只好将头发捋到肩颈一侧编了个麻花辫,谢怀夕则直接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帕子撕开给了眉儿当发带用。这一番你来我往,阿蛮瞧在眼里,对着沈祇笑道:“我与谢哥哥认识有个三五年了,可没瞧出来他是这般的细致人,帕子说撕就撕了。”
“瞧着也蛮般配的是不是。”
沈祇蹙眉:“那帕子丑的碍眼。”
阿蛮侧头看着沈祇,眼波流转,故意让其感受到了自己的视线,虽沈祇并未看他,但如此正好不是。自己看着他说话,没看着路,被人挤着没站稳,再被沈祇扶着不就顺理成章。
一只胳膊被沈祇扶住,靠得越近,他身上的药草香气就越明显,在这西北门处街道吃食胭脂水粉混杂的气味里,闻着这药草香真是让人脑子为之一清。他的手指节修长,力气却大,一只手就将阿蛮给扶正了,那手那般的白,茧子和伤口都不影响这只手的好看,手背青筋用力浮起又褪去。
而他的人还是那般的清清静静。
阿蛮看着月色灯火下沈祇的侧脸,一时被蛊惑,开口道:“你的名字与你甚是相配。”
“爹娘随便取得,代称罢了。”
冷冷淡淡一句,阿蛮知情识趣的闭了嘴。
刚才那场景,眉儿也看见了,双手隐在大袖之下抠得手心都发了疼。今夜遇到的这两个粉衣女子算是让眉儿清楚明白的知晓了沈祇在旁的女子眼中是个什么样子。
从何花,再到阿月,再到那丢帕子的女人,再到此刻的阿蛮;眉儿心里都忍不住骂一句沈祇招蜂引蝶,自己长了一副什么脸多招人眼是不知么,还伸手去扶。
这唤做阿蛮的姑娘一看就知康健,摔了又能如何,摔了才好,摔了就知道疼,省的不看路。眉儿气性儿上头,心里想的都没了个章法,原先想看擂台赛的兴致都消去了大半,加上人这么挤,耐心也被耗去了不少。
谢怀夕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什么眉儿也没心思去听了,直到被人墙堵住,也看到了擂台之时,眉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过没过脑子她也不知道,反正她就是看阿蛮不顺眼。
女子家家的与男子靠那般近的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么。
眉儿转身回头走了两步走到沈祇跟前,看了眼阿蛮又看了眼沈祇然后直接往两个人中间一站:“谢大哥太呱噪了,我想清净清净。”
谢怀夕:“......”
阿蛮心领神会,自往旁边去了去,让眉儿站在中间舒服点儿,她又去看沈祇脸色,瞧不出什么端倪,倒是谢怀夕还有些受伤似的。
有点意思。
一路行来,阿蛮没看出来沈祇对什么喜好,目不斜视的就往前走,连一旁经过的貌美女子也没错眼瞧过,在她看来,如此这般的不是没开窍的愣头青,就是好断袖之癖的男子。
显然,沈祇是前者。
晚些家去得问问阿娘,这般性子的愣头青得怎么个法子亲近,这般清冷,今晚看来是熟不起来了。
月上柳梢头,西北尾街更为热闹,七日一次的擂台赛在一声锣鼓之下开始。
黑衣红带的已然是守擂六次的胜者,红衣黑带的则是今夜的挑战者,谁输谁赢,南门处早已有人坐庄开了赌局,逢赛必赌,也不稀奇。
沈祇看着擂台上的黑衣,有了笑意,侧弯身靠近眉儿轻声道:“你猜猜今夜谁会赢。”
“黑衣的人看着健硕,精神瞧着也好,至于这红衣裳的,身子瞧着薄,年岁也小,我猜是黑衣裳的赢。”
“赌么?”
这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声音多了一丝蛊惑似的,眉儿受不住他这般模样,乖顺的点了点头,只问:“赌什么?”
第40章 、念头起
素净着的一张脸, 只额角有些细密的汗,让有几丝鬓发都粘连在了上面,沈祇的身子侧着, 看着自己背对着灯火而在她脸上产生的阴影。
那阴影随着他的动作有所移动。
四目相对, 对视一瞬路上行来的焦躁就去了不少。
沈祇视线下移, 看到缠在眉儿发间的那属于旁的男子的帕子。女子之三千青丝,娘亲常说青丝如情丝,年少与爹爹新婚时候便是爹爹每日为她梳发。
因此, 眉儿在沈家这些年,过得苦, 头发却一直都被周氏养的很好。
时日久了, 沈祇也就觉着,这女子的头发是不能被不亲近的人触碰的, 旁人的东西也不行。从未将眉儿看作自己的所有物,也从未将她看做自己的童养媳,在沈祇眼里眉儿是一个有自己主意的女子,他不喜干涉她, 是心里敬重。
沈祇一直是这般做的, 可此刻看着那帕子, 原该平静的心绪又像被小火煮着的焦灼是为何?不懂这感觉, 微微蹙眉, 身子就退远了些。
“你想赌什么?”
眉儿挨着他, 有些近的, 她欢喜他,只被多瞧了一眼, 心思都雀跃了:“我要是赢了的话,你便给我做一木簪吧。”
那被小火煮着的心肺, 一下子就像被温水熨帖了去,沈祇笑着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