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还是习惯性躲着人,像这种躲不掉的场合,也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听到叫他,他看了看胡得柱和郭华,“不、不行吧……”
“怎么不行?就这样安排!”
“最近的账还没做完,这个月工资表还没出来……”
“那又怎么了?不就是发个钱,记个账吗?你以为就你会?别啰嗦——”
“你才是别啰嗦!”
单大娘实在忍不下去了,什么狗屁厂长?屁股还没坐热,就要换他们的人,小卫可是从养殖场才建就跟着长河,每个月卖出去的货能有一小半都是他签的单子,还让小卫做副经理,他的狗腿子做经理,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配不配?
还要动他们账本钥匙,咋地?不是来帮助他们厂子发展的吗?一来就要动他们厂里的钱干什么?
还发个钱记个账?你们懂个屁?知道咱厂里工资怎么算吗?知道咱每个人有多少基本工资,多少提成,多少奖金,多少福利补贴吗?
啥也不知道,就知道安排狗腿子当干部,怎么那么能哪?
单大娘也是个不输马老太太的老婆子,一张嘴,喷得胡得柱三人毫无还口之力。
胡得柱气得连声道:“你个老太婆,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撵出去……”
“撵啊撵啊,你有本事把我撵出去,切,你算什么东西?我们辛辛苦苦搞厂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厂子搞好了,你们跑来了?还厂长,吓唬谁呢?大不了老娘不干了!”
“当我们是吓大的,还厂长,你配吗?只有长河才是我们的厂长!”王春凤也是个泼辣的,要不是厂长说的,她才懒得听姓胡的在这儿哔哔赖赖,还撵单大娘,她叉着腰,嘲讽道:“你这么有本事,把我们都撵走啊?”
“就是!”又一个人站起来,“干脆把我们都撵走,不是来抢我们厂子吗?有本事你们自己去生产!”
“对啊,我们还不乐意干了!”
“不干了,我们都不干了!”
“对,不干了……”
会议室里,除了胡得柱和两个狗腿子,其余的人都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高声喊着,“不干了!”
胡得柱又惊又怒,“你们、你们敢!我是公社派来的……”
“碰”地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厂长!”
“厂长你来啦?”
“长河,不对,厂长……”
刚刚还不愿意称呼厂长的众人此时喊得心甘情愿,他们一个个跑到苏长河身边,“长河/厂长,你才是我们的厂长,其他不管是谁派来的,我们都不认!”
胡得柱怒火中烧,眼神里闪过一丝怨毒,不光是苏长河,连厂里这些工人他都记恨上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连公社的话都不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造反吗?信不信我这就回去找公社,把你们都抓起来——”
“胡厂长,”苏长河打断他的话,“大家犯什么法了?不是公社说的吗?工农分工,他们本来就是农民,种地才是本职工作,现在不想当工人了有什么错?”
“还是说红旗公社不是人民的公社,是你胡家的,以至于你胡得柱想抓人就抓人?”
胡得柱脸色大变,两个狗腿子慌忙拉住他,“厂长,厂长……”
第63章 心机深沉
“啪!”
办公桌上的搪瓷缸、本子、钢笔、墨水盒等等一应物件,全让盛怒之下的胡得柱扫到了地上,才安置好的厂长办公室被砸得乱七八糟。
狗腿子一号与狗腿子二号互相看看,以眼神交流,一个说:你去。另一个说:还是你去。
最后两人达成一致,一起上前,一个收拾桌子,重新泡了一杯茶送来,另一个小心地劝道:“厂长,您用不着跟他们计较……”
胡得柱喘着粗气,“现在是我跟他们计较吗?明明是他们跟我计较!这群不识好歹的东西!”
“是是是,都是他们不识好歹!”狗腿子二号连声附和,“厂长,有句话叫‘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他们其实就跟秋后的蚂蚱一样……”
“什么意思?”
“您想想,您是公社任命的,他们还能把您赶走?就算那个苏长河再得人心也没用,他都已经不是厂子里的人了!他们根本拿您没办法,所以才只能在口头上气气您。咱们先忍一时,等把厂子握在手里,到时候还不是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些人不听话,咱们就招新人,我就不信,红旗公社下面这么多生产队,没有其他人想当工人?等那些新人招进来,您就可以把这些不听话的人全开除了,到时候就轮到他们求您了!”
胡得柱思考着他说的话,慢慢冷静下来,没错,红旗公社什么都缺,就人不缺,前进大队这些人不听话,自然有听话的人。
胡得柱当即就安排两人,“发通知,就说厂子要招工人!”
“哎!”狗腿子一号忙出去拿自己的本子笔,写通知,狗腿子二号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心中不屑,一个招工通知而已,还怕自己跟他抢啊?
他看上的可不是这个。
狗腿子二号又进言道:“厂长,招新工人是重要,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账本……咱得把厂里的钱抓在手里!”
只要把钱抓在手里,还怕那些工人造反吗?而且他们又不是真的为了发展厂子来的,他们是为了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