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了就吱声, 咱们都是邻居, 一个西瓜我还能不给你们吃?”
听他这么说,兄弟俩更加不好意思了。摸摸兜, 掏出一把零钱来,随便往郑三斗手里一塞,各自抱着个西瓜赶紧跑了。
郑三斗嗤地笑了,摇摇头,回到瓜棚里,把钱放到板床上。
“三斗,这是第几拨了?这一晚上就没消停过。”姜宝泉坐在瓜棚前,正搓着稻草绳。
“四拨了,大叔,暂时不会有人来了,你先睡会儿吧,咱们明天还得进城呢。”
“我睡不着,就怕一闭眼睛,地里的西瓜被人糟蹋了。”那可都是钱。
一斤两毛三,大些的西瓜一个就有好几块钱,不盯着姜宝泉可不放心,同时他一直在后悔,当时他怎么就胆子小了?就种了两亩地,他应该把家里的坡地全种上西瓜。
不过转念一想,人得知足,没有三斗带着他一亩都不会种。
今年夏天格外热,西瓜行情好,等地里的西瓜卖完有钱了,他就盖房子,也盖砖瓦房,亮亮堂堂的叫他老娘好好享几年晚福。
姜宝泉心里火热,充满了期待。
这时,余德邦打西边瓜地里过来了,语气很是无奈的问:“是不是又抓住了?我们那边刚才也来了好几拨,这些人跟苍蝇似的。”
听说西瓜熟了全扑过来,幸亏三斗找了几个人,严防死守,不然不知道要被偷多少,余德邦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他刚在地里转悠一圈回来。
他家三个儿子还在对面守着呢,还有郑家过来帮忙的几个小青年。
这八亩地西瓜,就像放在露天地里的一块油滋滋的大肥肉,无比诱惑人,但凡定力差点儿的都忍不住要蠢蠢欲动,试探着伸出爪子摸进地里。
乡里乡亲的,即使抓住了也不能打,最多骂两句,有脸皮薄的随手扔下几毛钱,脸皮厚的,抱着西瓜就跑,你能怎么着?还能不依不饶的?
再说,吃就吃两个,总比把瓜地祸害了强,余德邦吐了口烟雾望着夜幕。
“瞧着这天上的星星,明天又是个大晴天,地里的稻子又该灌水了。”
“稻子灌水你急啥,明儿叫我家大小子去盯着。”姜宝泉道。
余德邦笑了笑,三家在一起种西瓜,关系是越处越好,有活都互相帮衬着干。
“宝泉,这黑灯瞎火的你咋还搓绳子呢,瞅得见吗?”
“我不用瞅,闭眼睛都能搓。”姜宝泉呵呵笑道:“一想到西瓜明天就能卖钱了,我就激动,坐卧不宁的。”
干点儿活也好分散一下注意力。
余德邦哈哈笑起来,笑声在这夜里听着格外响亮,“你个老小子,真没出息,不过我也是,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在地里溜达了一晚上,旱烟都抽了几袋了。”
郑三斗无声的笑了笑,他很能理解两位大叔的心情,这地里的每个西瓜都是看得见的钱,怎么可能叫人不激动?
他躺到板床上,闭着眼睛养神。
天刚蒙蒙亮,三家人就开始摘西瓜,连张长贵跟张明辉都过来帮忙。
因为刚开园,地里熟的瓜不是特别多,三家才勉强凑了一车。
郑向阳开着拖拉机,郑三斗姜宝泉还有余德邦跟着,七点钟就到了县城。
食品厂,魏乾带着几个人在大门口等着呢,见拖拉机来了,赶紧开门放进来。
一车黑纹西瓜,一个个又大又圆,车上虽然盖着稻草帘子,还是被眼尖的人发现了,一路追着拖拉机跟过来,见车进了食品厂,方才惋惜的离开了。
拖拉机在院子里停好,有上班的职工好奇的往这边瞅,郑三斗拿出随身带的西瓜刀当场切开了一个。
西瓜皮薄汁水多,瓜肉鲜红,自带着一股清香,看着就叫人流口水。
魏乾接过来一块,咬了一口,立马赞道:“这瓜真甜!”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纷纷点点头,这西瓜确实不错,大早上的来一块,特别清凉醒神,然后全目光灼灼的看着魏乾,那眼神明显是在催促,主任,还等什么赶紧留下吧?
“行了,过称吧。”
魏乾在员工面前,很是有气势,只见大手一挥,就有人推着磅秤过来了,麻利的给西瓜称重,不过肯定不能按副食商店跟集上的零售价给。
“三斗,哥只能给你两毛一。”这是他能做主的最高价钱。
郑三斗是没意见,他用目光询问余德邦跟姜宝泉,他们俩互相看了看,然后连忙点点头,都没意见。
两毛一不低了,人家可是整车都留下了,没有郑三斗,叫他们自己蹲集上去卖,不可能会这么痛快。
再说又不是一锤子买卖。
“三斗,你等哥电话,最多后天,估计还得要一车。”魏乾摩拳擦掌,准备利用这车西瓜大干一场。
“好,我给你留着。魏哥,这两个西瓜给大伙吃吧。”车厢里郑三斗特意留了两个西瓜没过称。
“行,去找会计拿钱吧,好早点回去补觉。”魏乾把条子开好了。
他还有事,没时间跟郑三斗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