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在一旁插嘴道:“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互相折磨一番也是早晚的事。俗话说得好,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但凡那日盈儿姑娘不起那坏心思,也不至于如今惹得一身骚,名声尽毁……”
两个丫鬟你一句我一句地还在议论着侯府里刚闹出来的新鲜事,云初却想起前世冯嬷嬷和盈儿姑娘去听雨居送年货的事。
那会儿冯嬷嬷和盈儿姑娘一搭一档,谁曾想,隔了一世,盈儿姑娘还未在侯府住了多久,情况便已大不一样了……
和离一事本就瞒不住人,侯爷更是比府里的其他人更早得知了此事。
他在书房里生了好一通闷气,差了下人去将裴源行叫过来问话。
当差的哪敢耽搁,小跑着去了居仁斋,叫风清进屋传个话,说是侯爷有要紧事找世子爷。
下人来回禀时,侯爷大怒:“叫那逆子给我滚进来!”
见裴源行走了进来,侯爷剜了他一眼,命道:“跪下!”
裴源行依言跪在了地上。
“你和离了?”
裴源行面色如常:“是。”
侯爷微眯着眼眸:“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气死我不成?和离那么大的事,你倒好,跟儿戏似的,一声不吭地就决定了,若不是户部的人差了人来告知我,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你当我是死了还是怎么?”
“儿子不孝,是儿子的错。”
侯爷气得不轻,脖子上青筋凸现:“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离,是怕外头戳我们北定侯府脊梁骨的人还不够多吗?”
裴源行仍跪着,腰板却挺得笔直。
“现如今全京城的人都在传闻我们侯府苛待救命恩人,此事还没消停呢,你这边又闹出和离之事。你个逆子,你这么做,是生怕侯府遭的骂名还不够多?”
裴源行薄唇紧绷:“是儿子的错,儿子听凭父亲责罚。”
侯爷气得伸手点了点他:“你现在是腰杆子粗了,以为自己是世子,我便不舍得对你动用家法了?”
他朝屋门外扬了扬下巴,“去,给我去院子里跪着!”
裴源行起身去了院子,撩起衣袍下摆跪在了院子中央。
见裴源行跪在了院子里,侯爷问道:“王寒来了吗?”
王寒是侯府负责行罚的人。
“回侯爷,王寒在外候着。”下人回道。
“那便叫他开始吧,二十鞭,一鞭也不许少!”
下人看了看跪在院子里的裴源行,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不决:“二十……鞭?侯爷……”
“给我抽,狠狠地抽,若敢手下留情,连王寒一并重罚!”
下人赶忙应了声退下了。
得了命的王寒知道侯爷是下了狠心的,哪敢手下留情,扬起鞭子便朝着裴源行的后背狠狠落了下去。
裴源行嘴唇抿得紧紧的,面色微变,额头已经是汗涔涔的一片,一滴滴冷汗滴落在青石板上。
饶是这样,他也没说出一句求饶的话。
王寒抽打着鞭子,侯爷负手站在了院子里:“打,继续打,打到他吃了教训为止!”
“十七、十八……”王寒嘴里一面高声地数着数,一面抽打着裴源行。
侯爷仍铁青着脸打量着这一切,太夫人身边伺候的冯嬷嬷已神色慌乱地走了过来。
侯爷转过身去,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怒气:“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冯嬷嬷瑟缩着朝后退了一步,想到自己的来意,又只得硬着头皮禀道:“老奴惊扰到侯爷,实属该死,还请侯爷赎罪。”
侯爷连半分面子都不愿给她:“知道自己该死,就赶紧退下!”
“老奴这会儿过来,是瞧着太夫人的情形更严重了,太夫人她……她失禁了!”
谁承想太夫人受了此番刺激,能一下子病得这般厉害。
侯爷不耐烦地紧拧着眉头:“既是病了,那便去找太医,跑我这里来跟我说这些又有何用?冯嬷嬷,我看你这差事当得越发好了!”
冯嬷嬷心下一跳,赶忙垂下了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罢了,我随你去看看。”侯爷忽而停下脚步,走到裴源行跟前。
“领完这二十鞭,你便在此跪上三个时辰,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回到居仁斋,裴源行已是面色苍白的像个死人。
在跳动的烛光下,素面直裰上的斑斑血迹格外渗人。
风清有些慌乱地别过脸去,忙找了膏药出来。
他小心地剪开已经黏在伤口上的衣裳,也不敢下手太重,轻轻地将膏药涂抹在伤口上,心里不由得埋怨上侯爷了。
侯爷也是的,世子爷和少夫人这和离都已和离了,罚了世子爷又能如何,难不成世子爷被罚得狠了,少夫人便愿意回来跟世子爷搭伙过日子了吗?
风清心中对侯爷生了怨气,嘴巴也就有些憋不住了。
“鞭子也抽了,也算是罚过您了,侯爷怎地还罚您跪呢?如今这大冬天的,院子里的青石板硬得跟什么似的,又冷得要命,跪上三个时辰岂是常人能受得住的?”
裴源行唇色微微有些发白,只觉得心口酸涩闷胀得厉害。
跪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不好受,那跪在祠堂的青石砖地面呢?
他没法不想起前世。
是他,罚了云初跪祠堂;是他,要云初在祠堂跪足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