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情要忙,时间过得飞快便也察觉不到了。
玉竹端了热茶过来,瞄了眼自鸣钟,禁不住柔声劝道:“少夫人,您都已经调了好半天的香料了,暂且歇息一下吧。”
云初拿起帕子细细擦了擦指尖,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小口。
方才那香料闻着虽是不错,可她总觉着缺了点什么。
正沉思着,青竹已进了屋。
云初素来是不瞒玉竹什么的,见四下除了她的两个陪嫁丫鬟并无旁人,便开门见山道:“医馆里的大夫怎么说?”
青竹离开医馆便径直回了侯府,见云初如此问她,赶紧回道:“奴婢已去找过大夫了,大夫说了,帕子上沾的药汁正是避子汤。奴婢想着一位大夫说了不算,便又就近找了另一家医馆,也拿着帕子叫大夫验过了,说那的的确确就是避子汤。”
云初颔首道:“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不过的。”
好青竹,竟还能想到找两家医馆的大夫帮她验明帕子上的药汁。
青竹咬了咬唇:“少夫人,这汤药您断不能再喝了。今日两位大夫都嘱咐过奴婢,说那避子汤并非寻常之物,药性凶猛,若喝的时日长了,只怕会绝嗣啊!”
云初面无波澜地听着。
不说太夫人一心想着让盈儿姑娘嫁给裴源行,即便没有盈儿姑娘,太夫人也绝不会允许她这个百般不招她待见的孙媳妇有一星半点诞下子嗣的可能。
青竹喉咙发紧,眼眶也渐渐有些红了:“少夫人,依奴婢之见,此事很该知会一声世子爷,如此也好有个对策,免得继续被太夫人算计了去。”
不让少夫人育有子嗣,这不单单是害得少夫人在侯府没了依靠,还是在绝少夫人以后的后路哪。
少夫人曾说过她会离开侯府,可若是少夫人在子嗣上艰难,即便哪日再另嫁他人,只怕也是没什么好日子可以过了。
太夫人到底是有多恨少夫人,怎能做事阴险到这般地步!
云初看着青竹:“此事世子爷不用知晓,便是你跟玉竹,也只做不知情便好。”
青竹和玉竹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太夫人都伙同听雨居的人对少夫人下毒手了,少夫人为何还想瞒着世子爷?
没了世子爷的撑腰,少夫人在这危机四伏的侯府定会寸步难行,何况子嗣一事,世子爷没道理不在意的啊。
无论世子爷待少夫人是好是坏,世子爷定然也容不得旁人对他的子嗣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裴源行忙完公事回到听雨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踏着月光穿过院子步入内室,透过朦胧的昏黄烛光看见云初已睡下了。
他转身去了净房。
洗去一身的汗水,出了净房,裴源行在床榻上躺下。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轻轻拉过一床被子,盯着帐顶看了一会儿,转头望着云初。
云初睡得并不安稳,挺秀的细眉拧紧着,嘴里低声呢喃着。
他虽听不清楚她在喃喃着什么,但看她的样子便也猜得出,她是做了噩梦。
她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忽而呜咽了几声。
裴源行心里难受得很,伸手便将她捞在了怀里。
怀里的人儿肩背荏弱消瘦,背上有薄薄的汗。
他垂眸望着她,抬手轻柔地抚着她的背。
云初惊醒过来时,便发现自己被裴源行拥在了他的怀里。他半阖着眼,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脊背。
她愣了愣,不免觉得有点诧异。
前世他待她冷淡疏离,即便偶尔来她屋里,也只是为了跟她行云…雨之事,每回完事后便丢下她一人回书房过夜。
如今夜这般不带半点情…欲抱着她,是从未有过的事。
若换作是以前,她大概还会对他生出些许感动,只是眼下她记起了前世的一切,她便当他是一时心血来潮偶尔温柔一下也不一定。
她悄声地想退出他的怀抱,还未完全抽…身,裴源行已倏然睁开了双眼。
扣在腰…间的手臂加重了几分力道,他低垂眼眸,直直对上她的视线。
“做噩梦了?”
云初低低地“嗯”了声。
“梦见什么了?”
她翕动着唇没吱声。
他眸色一沉,愈发掐紧了她的细腰:“梦见什么了?”
她看着他良久,语气里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妾身梦见自己被烧死在一场大火里。”
第三十章
闻言, 裴源行脸上的神色凝滞了一下,一双幽深的风眸直望着她。
“这事绝不会发生。”沉默几息,他再度开口, 声音带着点嘶哑, “绝对绝对不会再发生!”
他别开眼, 掩去了眸底的情绪,被他拥在怀里的云初却隔着薄薄的中衣感觉到他的身子微颤着。
若不是知道他素来是个冷心冷面的, 她几乎要以为他是在忧心她的安危。
她“嗯”了一声, 欲要将他推开,还未来得及用力,便感到腰上一紧, 男人强健有力的手臂已一把将她摁回了他怀里, 言简意赅道:“睡了。”
次日一大早, 云初请过安回了听雨居,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紫荆便进屋来禀, 说倪大夫已在院子里候着了。
前一日裴源行曾提起过, 说他会叫大夫过来替她把把脉, 云初以为他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倒是没料到他到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