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酸疼得很,都不知道哭了多久。
“皇上呢?”含璋的嗓子也很难受。勉强喝了一点水,稍稍缓解了一下。
孔嬷嬷说,她昏迷了五日,一直都在哭。眼泪怎么擦都是擦不尽的。但是在烧了三天之后,含璋终于是退热了。
这一退热,众人也都跟着安心了。脉象趋于平稳,这是向好的迹象。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昏迷不醒。好在不眠不休的第五日,皇后娘娘终于是醒了。
可皇上他——
孔嬷嬷满目担忧:“皇上还未退热,虽情形未曾恶化,但是皇上迟迟未醒,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了。”
含璋慢慢坐起身来,她身上还是很难受的,没什么力气,可比起现代那个重伤只剩下一口气的身体,这里还是好很多的了。
若是从前,早就疼哭了。可现在,含璋洇着眼泪想,好像哭的时候不是那么怕了,似乎心定下来,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她似的。
“拿一点吃的来。”含璋哑着声音说,“叫他们都别怕。皇上会醒过来的。等我吃了,我亲自去守着皇上。”
她回来了。帝星会长亮此生的。
她需要补充一点体力,再去守着她的福临醒过来。
显然皇后娘娘的苏醒,让众人有了主心骨。
再也没有人拦着含璋出来了,哪怕是盛夏时节,孔嬷嬷还是给虚弱的含璋系了个披风。皇后娘娘穿着明黄色的宫装,却并未遮住手和脸,只是跪了一院子的人谁也不敢抬头。
但是皇后娘娘脸上的痘痂和手上的痘痂,都落在了阳光下。
就好像是漂亮盛放的花朵生了些不该有的纹路似的。
含璋慢慢走进福临的屋子,里面是很浓重的药味。
含璋吩咐孔嬷嬷:“嬷嬷去休息吧。守了这几日也累了。叫墨兰墨心来。”
孔嬷嬷不肯,含璋轻轻笑了一笑,温柔道:“嬷嬷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瞧见皇后娘娘这样温柔的眼神,孔嬷嬷又想哭了。
却不忍皇后娘娘再为她劳神,孔嬷嬷应了一声是,退下去了。
含璋是想自己走进去的。
她恢复了一点力气,自己拢着披风慢慢走进去了。
济度跪在那里迎她。
含璋到福临的床榻边上坐下,轻轻缓了一口气,才含笑道:“王爷起来吧。王爷守了这几日,也没有好好休息。现在我已经醒了。皇上很快也会醒的。王爷出去休息休息吧。看看外头有什么乱象,王爷也管一管。”
济度起身,他望向含璋,轻声说:“娘娘,皇上至今都没有退热。”
含璋垂眸,轻声道:“他会退热的。”
济度不能理解。
含璋抬眸,望着济度轻轻笑了一笑:“姐夫。”
济度忙道:“奴才不敢当。”
含璋笑道:“姐夫,你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吗?你知道爱情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若是舍不得我受苦,舍不得岁岁小小年纪就受苦,舍不得我和孩子被人欺负,他就会退热的。也会醒过来的。”
济度这怎么回答呢?
济度只能说:“奴才退下了。娘娘如有需要,请叫奴才来。”
含璋默默望着济度的背影,想了一想,想起温西珲的笑脸,又想起德塞的活泼,还有高云如今笑容增多的高兴知足的模样。
她说:“皇上当然喜欢忠心耿耿的臣子。可你是他的兄弟。忠心之外,也是要揣着些真心的。谁人有异心,都有让你就地斩杀。你也不想一想,宗室皇家,要是他自己醒来像是换了一个人呢,你杀是不杀?”
“你敢杀吗?”
“福临待你,托付真心。姐夫可别揣着明白当糊涂。”
生死关上走了一遭,含璋才明白了福临的良苦用心。他是怕他万一回不来。或者回来的不是他。
这也太残忍了。可他骨子里就是这么冷酷疯狂的。他的爱意和温柔,是全都给了她的。
这样的冷酷与疯狂,也都是为了她。
济度早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样的盛夏里,他却周身冰凉。
济度还有许多的话听不明白,难得有人解惑,他还是想要问一问的。
可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端庄雍容的皇后娘娘温柔含笑望着皇上的模样,济度忽而就不忍打扰了。他也不敢继续打扰了。
要不,就自己琢磨去吧。
济度出门,替帝后将门带上了,望着外头的天空,济度扪心自问,他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吗?
济度想了想,要不然,还是等日后回府时,去问一问福晋吧。
皇上心深似海,皇后娘娘的话更是晦涩难懂,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可福晋是皇后娘娘的亲姐姐,福晋兴许能懂的。他是该去请教请教福晋的。
等人都走了,含璋才慢慢的撩起床榻上的帷幔挂起来,瞧一瞧福临的样子。
她一醒来都来不及照镜子,吃了点东西就赶过来了。
只来得及看了看手,她觉得自己是瘦了的。
饿了五天谁能不瘦呢?
福临也瘦了。但他被照顾的很好。
痘疹没有继续发下去,浑身都是红红的,高热不退,昏迷不醒,看着是很严重的,但情形几乎是停滞的,没有恶化的迹象。
他呼吸略有些急促,应当是高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