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妃娘娘救人上岸的时候,他瞧见自家主子的手都是微颤的。
他看着皇帝月光下孤寂的背影,庆幸自己死里逃生,想开口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李珩目视着前方巍峨的宫门,努力压制着心中复杂的心绪。他对周寻说的话,何尝不是在警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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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柔和真儿安全回到宫中,在秦家她也放不开手脚吃饭,这会儿已经觉得饿了,摸着夜色下了马车后就开始和真儿讨论起今晚要吃什么。
她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多,三个人一人抱着一堆东西往玉楼阁走,看见严萍在玉楼阁门口着急地等待张望。
“娘娘,你可算回来了,天都黑了!”严萍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来。
秦玉柔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就这还是她收敛了。
几人迈入院子,却都没有发现远处的两双眼睛。
这半日里,阁中的人也很好奇他们的娘娘是怎么了,平日就算身子不舒服也会叫些吃的,怎么一下午都没点动静。好在秦玉柔一回阁里就叫了晚膳,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换下衣服后,她才觉得有些疲乏,宫外的一切似乎特别不真实,不真实的逛街以及不真实的皇帝。
而且她今日竟然生出一种情侣约会逛街的错觉来,她一定是被李珩的男色所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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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要举办赏玉宴?”李珩回了殿中,高鸿忙来禀报林天后午后寻过他的事。
旁的贵妇人都是举办些赏花赏画的宴会,但作为一个玉石爱好者,林太后则是偏好举办赏玉宴。
但这也不过是个噱头,大概又想借着赏玉的空档让他相看一番,好让他扩充后宫。
她应当是看德妃两年来没有获得多少宠爱也无所处,心里着急了,想要把她林家旁的姑娘送进宫里。
李珩处理完剩余的政事后就去了兰泰殿,直截了当地问德妃,林太后嘱意的人是谁。
不出他的意料,果然是林嫣的妹妹和堂妹。
或许是今日出宫的缘故,他感觉十分乏累,等林嫣沐浴归来的时候,他已然睡了过去。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若是再下一场雨,这满院的树怕是会直接变秃。
皇帝今日来的很早,这才刚过午膳而已,躺在软塌上的秦玉柔听到传唤后带着人去门口迎接。
李珩觉得秦玉柔有些不对劲,他让她抬起头来,便发现她有些发红的眼睛,如同刚刚哭过一样,他往前走了一步,秦玉柔就鹌鹑式地往后撤了一步。
这避推的动作也太明显了,他忍不住问道:“安妃这是怎么了,眼角还有泪痕。”
秦玉柔已经哭过去一段时间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容貌不整,但皇帝既然能看出来,那就说明确实很明显。
她抬起袖子想要擦一擦,却被李珩抓住了胳膊:“怎的真哭了?”
这后宫终于出现能惹哭秦玉柔的人了?那他是不是应该道一句可喜可贺。
秦玉柔心里着急又窘迫,她该怎么开口说自己是因为听话本子而感伤的。
之前她让玉竹以李珩和柳明雪为原型写了本小说,但当时感觉太虐了,一直放着没看,最近文荒,于是便拿了出来。结果,她哭得肝肠寸断,不得不佩服玉竹的文笔是真的牛。
秦玉柔努力撇开脸,只淡淡道:“臣妾,迎风有些……”
李珩领着秦玉柔进了院子,摸了一把软榻上的枕头,微微潮湿,淡淡道:“欺君可是大罪,安妃想好再说,如何?”
肉眼可见的,秦玉柔的整张脸都皱到一起去了,一瞬间变得煞白,然后尴尬地止住了声音。
从前李珩总觉得身边的人在他面前脸上戴着面具,脸上欢喜的心里可能在咒骂,表面愤恨苦闷的心里可能在窃喜,他在四大辅臣的阴影下战战兢兢几年,终于学会了不去试图解读脸色和表情,竟没想到又来了个十分好懂的。
秦玉柔这人总想去伪装,但是演技又太过拙劣,于是几次三番下来,李珩已经知道她这是藏着掖着不好开口。
他的目光没有投向跟秦玉柔“沆瀣一气”的真儿,而是朝正捧着话本子的宫女问道:“你来说,你家娘娘怎么了。”
但凡能留在玉楼阁内院伺候的人,都是经过严萍把关筛选的,秦玉柔不说,她一个宫女必然守口如瓶。
“奴婢不知。”说着就跪了下去。
李珩放下秦玉柔的胳膊,假意冷声问道:“不知?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安妃的,连她伤心委屈都不知道?”
一声落下,周围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秦玉柔一听这语气不对,赶紧上前护住所有人:“臣妾,是因为话本子感动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完,这种理由真的很丢人,而且李珩也不一定会信啊。
不行,她得让李珩信!
她拿起话本子,往前翻了几页,然后呈到李珩面前:“就是这里,这女子心里分明是心悦那公子的,但是怕自家的事情连累他,便说了许多戳心窝子的话。那公子虽被打击了,却还是顶着一身的伤想要将这违背山盟海誓的女子救出来。”
虽说有些人确实感性,会因为故事里人物的悲惨命运感到惋惜,但是秦玉柔一个出身权臣的贵女,不仅能感受这种疾苦,甚至还流了一枕头的泪,李珩为此大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