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这么多年没见,别管余禾变得多好看,远远的一瞧,刘光同还是能认得出她,那眼睛鼻子,和小时候没差!
所以听到余禾也没有忘记自己这个叔叔的时候,刘光同显得很高兴,抚掌大笑。他是个大老粗,声音也粗犷,这么尽兴一笑,颇有种要把大队部不大坚固却贴满标语的土墙笑塌的意味。
“好好好,没想到我们小禾禾还能记得你刘叔。来,这是我给你带的奶糖。”
刘光同完全把余禾当成还没长大的小孩子哄,总之就是可劲的夸奖,再给糖。
小孩子不就是爱吃糖吗。
为了这个,刘光同可舍得钱了,买了整整一包的大白兔奶糖,还有三大包核桃酥。不仅是这些,还有国营供销社的服务员说的小姑娘喜欢的雪花膏、麦芽精、水果罐头。就算刘光同这个级别工资不低,一连串的东西买下来,那也是下了血本。
而且他难得能有假,这次除了回自己老家祭拜自己父母的坟,就直奔余禾这边来了。
也好带余禾自己去买点东西。
女孩子大了,总有需要的东西,什么衣服啊,涂的抹的啊。
要不是怕人家说闲话,余禾又有亲娘,还有爷爷奶奶伯伯,当初余大壮牺牲的时候,他就恨不能把余禾收养了,当成自己的女儿。
刘光同是知道余大壮有多疼女儿的。
人家救了他一命,他能回报的却只有一点钱和东西,算怎么回事呢。
因为他驻守的地方和赤嵩大队离得太远,甚至连看都不方便看。
要说刘光同自认为顶天立地,唯独余禾是他最亏欠的人,就怕以后死了,好兄弟余大壮怪他没照顾好妻女。
因为刘光同来的及时,余禾身上除了刚开始被扔了个臭鸡蛋,基本没受什么伤。
她没有立刻要刘光同给的大白兔奶糖,而是礼貌道谢,“谢谢刘叔叔。”
然后把目光移向杨怀成,她虽然对自己在原书中是个工具人的事实很无语,但既然都来救杨怀成了,总不能差临门一哆嗦吧。
所以她转身扶住杨怀成,看向刘光同。
“刘叔叔,你能先让人帮忙看看他身上的伤吗?”
杨怀成虽然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但不代表他一点事都没有。相反,他伤的很严重,除了替余禾挡的那一下,还有很多其它伤口。
当时造反青年们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下了死手的,如果他感觉没有错,左手应该脱臼了,肋骨不像断了的感觉,可能是骨裂,身上还有不少淤青。
要不是刘光同来得及时,他甚至可能被剃掉头发,被胁迫跪在台上,他不认错,那些造反青年可以堵住他的嘴,替他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杨怀成用右手抹去血迹,微笑的对刘光同颔首打招呼,没有半点失礼。
即便他现在形容颇为狼狈,可淤泥掩盖不了美玉的光华,他品貌不凡,谦虚有礼,自始自终沉稳有度,丝毫看不出遭逢大难的惊慌失措。
就算身上都是伤,脊背也仍旧挺直,颇有林下风采。
由此可见,他从小受到的教养良好,心性坚韧。
这样的人,只要没有折戟在时代的浪涛里,注定会有不同凡响的成就。
刘光同在部队里待了这么多年,眼力见和识人之明还是有的。
他转身瞥眼,示意身边一个跟着卫生员学过点急救的警卫员到杨怀成身边看一看。
警卫员很有眼力见的隔开余禾跟杨怀成,对着杨怀成检查了一下身体,熟练的掏出三角巾帮他处理伤口。
现在条件稍微好点,部队的新兵训练的时候,基本都会教他们怎么使用三角巾,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既可以当纱布用,又可以当绷带。
杨怀成衣兜里也有一条三角巾,但这是因为他爷爷常年待在部队里,从而耳濡目染养成的习惯。
而一直待在大队部里,却没有替杨怀成说话,甚至因为害怕波及到自己,不惜为造反青年们在大队部准备好座位和茶水的姚大队长,适时咳嗽一声,不想让人把自己忽略。
别看他只是一个大队长,但队里上下工分钱,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来管,说是赤嵩大队的土霸王一点也不为过。
所以为人自傲,最好面子,对他不可以有半点失礼或者不尊重,那都会让他黑了脸,大发雷霆。
现在这个刘师长,既然是来找余禾的,不管他官多大,余禾都是赤嵩大队里的人,那么刘师长就得对自己客气点,至少要尊敬。
这是姚大队长心里真实的想法。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一个个小小的大队队长,管的不过是区区一个村子,往自己的工人服上装模作样的别了一只钢笔,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明明在看到先头那些造反青年的时候,他还明哲保身,话都不敢多说一句,青年们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刘光同看起来是个大老粗,和张飞似的,实际上粗中有细,如果真的是一个只会打仗的莽夫,他不可能在部队里混得如鱼得水,甚至坐到现在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