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余光瞥见,觉得像极了白语。
她这个时候出来干嘛?
陈言起了玩闹的心思,打算跟着白语,等她不注意的时候跳出来,然后吓她一大跳,肯定很有意思。
于是,他不近不远的跟着白语。
白语小跑了一阵,渐渐脱离了有可能会有人出没的地方,步子才慢了下来。
她放下了手,顶着两个哭得红红的眼睛,漫无目的的走。
十月已经算的上深秋,白日里凉爽,但到了晚上却有些冷了。
白语从家里直接出来,只穿了件单衣。
胳膊已经被冻的起了鸡皮疙瘩,可是白语还是木着一张脸,似乎没有感觉。
她慢慢走到了小路,沿着那小路走到了河边。
陈言跟在她身后,脸上由嬉闹慢慢变得严肃。
他跟白语一起长大,对她的了解可以说更甚于她的父母。
夸张的说,他端看着白语的步子就能瞧出她今天是个什么心情。
刚刚这一路,陈言默不作声的跟在白语身后,看着她的步子轻软无力,每一步似乎都像是悬在空里。
她,大概很伤心。
这和他的设想不同。
他本来觉得,赵莹女士打完电话,她该是兴高采烈的。
他甚至都在脑中想好,她该怎样开心的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给自己发上一条信息。
【作战成功!】
可是,她现在却出现在这儿。
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言皱着眉,看着身前不远处的那人。
白语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沿途避开人多的地方,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这里。
等她回过神来,就瞧见了夜色下闪着粼粼波光的河流。
这是她不开心的时候,常常会来的地方。
这里很静,晚上也没有人会过来,坐在长椅上,晚风吹过面颊,可以让人清醒些。
脑子清醒了,很多事情想明白了,人也就不会太伤心了。
白语此时正躬着腰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压在大腿上,双手抱腿,眼睛盯着鞋尖儿,脑海里白茫茫的一片,任由冷风呼进呼出。
她的情绪慢慢缓和了下来。
她知道,她妈就是在气头上,说话里没有分寸,见人就砍。
只是……
就算知道,但是还是会忍不住伤心。
唉……
白语长叹了一口气,慢慢起身,双手从抱膝改为撑着长椅,双腿从蜷缩变为伸长。
她抬起头来,看着平静的河面,木木然发呆。
陈言此刻就站在离白语十步远的位置,整个人隐匿于黑暗之下,辨不清神色。
陈言不敢贸然上前。
即便他们从小到大,一起嬉闹玩耍,时常彼此分担对方的喜怒哀乐。
可是,有的事情陈言没办法帮白语分担,或者说,白语不愿意让他分担。
如果他此刻出现,白语会觉得难堪,甚至于羞恼。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寒假那次以及今天白天,白语明明已经处在情绪崩溃的边缘,却不愿意找陈言来倾诉。
她总是想自己先化解,等情绪平复后,才会选择说还是不说。
她希望有这样的自由,和一定的尊重,这会让她觉得安全。
陈言明白。
这些,他都给她。
陈言就这样静静的靠着墙站着,看着不远处昏黄灯光下发呆的白语。
恍然间,陈言忽然回忆起了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天气。
那天陈言放学回家写作业,却发现自己不小心把数学作业本子落在了白语书包里。
他拍了下脑袋,班主任要求作业一定要做到特定的本子上。陈言没办法,只能站起身,去白语家一趟。
他那天手里转着钥匙圈,嘴里哼着歌儿,往白语家走。
刚到她家门口,结果就瞧见白语捂着脸从楼栋门口跑了出来。
陈言下意识收回钥匙扣,远远的喊了一声。
但是白语没有停下来,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见还是装的。
陈言刚是十岁出头的少年,心思不重,也没想那么多,提起脚就跟在白语屁股后面跑。
等白语停下来,坐到了河边的长椅上,陈言才扶着墙喘了口气,刚准备出声喊她。
却突然敏感的捕捉到,白语低着头,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虽然当时白语没有出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言就是知道白语哭了。
懵懂的年纪,从来都大大咧咧的陈言心突然的抽疼了一下。
好像被什么东西钻了进去,既抽疼得厉害,却又酥酥麻麻的让人不知所措。
秋风吹起,陈言没有出声,呆呆的立在岸边,无声的陪了小小的白语很久。
那天是一个傍晚,河边也是冷冷清清的,只有小白语一个人坐在岸边的长椅上,清冷孤寂。
时隔多年,这样的一个深夜,白语还是一个人坐在岸边的长椅上。
陈言默默的攥起了拳头。
很久以后,才又无力的松开。
我很想快点长大,等长大以后,我护着你,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