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此时的眼眶已经红了,白语的眼泪也突然开始大颗大颗的掉落,不时的吸着鼻子。
陈言被这样无声的打断,走了几步,停在了一个木箱子前,从里面掏出了一卷卫生纸,递给白语,之后他蹲在白语身前,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我说我姥姥,你哭什么?”
“要你管。”白语觉从小就觉得在外面哭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偏偏还在陈言面前哭了。或许是陈言的故事讲的太感人,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姥姥姥爷,又或许是她现在有一个亲人正在万里以外的医院里承受着病痛,总之,白语忍不住。
“然后呢?”白语吸着鼻子问,声音嗡嗡的。
陈言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坐回位置,继续说,“然后我就回到市里上小学了,当时和你一样,一个周去看一次姥姥,这样子过到了二年级,那年我七周岁。”
“一个周末,姥姥去买菜,突发脑溢血,虽然被路人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但是还是没能抢救回来。”
“那段时间我不能接受,休学在家了很长时间,我有好几次趁着爸妈不注意,一个人坐公交来这里敲门,但是再也没有人笑着给我开门了。”
“后来怕妈妈伤心,也担心我再来,爸爸想商量卖掉这里,我当时撒了我人生之中最大的一个泼,砸了家里好多东西。爸爸头疼的不行,后来妈妈跟我说只要我乖乖去学校,他们就把房子留下来,从那之后,我才重新开始上学。”
陈言说完,似是放松了下来,本来前倾的背慢慢靠在了沙发背上,长舒了一口气以后,接着说。
“所以,这里一直被保存到了现在,和以前一摸一样。”
阳光透过窗户外的铁栅栏,照进屋里,你甚至可以看见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翻飞着舞蹈,其中的一束光洒在了陈言的脸颊上,把他照的柔软又温暖。
白语从未见过这样的陈言,她印象里的陈言总是一副对万事万物毫不在意的态度,对别人的褒奖充耳不闻,对别人的漫骂不屑一顾,仿佛永远阳光,永远洒脱。
她很少看见这样的陈言,有些脆弱却更加真实。
他好像比从前成熟了一点。
虽然陈言把这段过往形容的很短暂,但是白语此刻的眼泪仍旧不受控的往外掉落,陈言有些无奈,拿着卫生纸给她擦着眼泪,摸了摸她的头说。
“我领你过来,跟你说这些事,可不是为了惹哭你的。”
“我想说,即便当年我那么不能接受姥姥的离开,可日子还是照样在过。而且你姨妈现在只是说可能是脑瘤,不一定是你想象中的,真的没必要这么丧气的。”
白语的眼睛此时红肿的跟兔子一样,听着陈言的话,觉得在姨妈身上的那份难过被冲走了很多,但是她心里却更加酸楚。
眼泪还是哗哗的往外流。
陈言一下子慌了神,这是怎么回事呀,本来打算给她开导一下,这怎么还越哭越厉害呢?
第36章
人始于被爱, 终于爱人。
我们刚一出生,被万众期待的来到这个世界,被父母爱着,被长辈爱着, 从他们那里我们学会了爱人的模样。
如果我们的一生足够幸运, 或许会遇见一个让我们安放爱意的人。那个人会慢慢顶替掉父母的位置, 与你携手终老,你们会在最相爱的时候拥有一个孩子,然后再次期待他的降世,再次教会他如何被爱,如何爱人。
如此以往,周而复始, 爱,得以延续。
可相对的, 因为爱人,因为被爱, 我们总会在分别的时候, 被伤害, 去痛苦。
但好在,我们会在这样的时候,遇见一个命定的人,去抚慰, 去释怀。
也好在,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它可以抚平一切的伤痕。
白语看着面前的陈言, 突然觉得他像个易碎的瓷娃娃,慢慢的, 她靠上去,双手越过陈言的肩膀,轻轻的抱住了他。
她用手掌最柔软的部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节奏舒缓,像姥姥小时候经常对她做的那样。
“没事,以后有我陪着你。”
陈言本来有些紧绷的身体,在突然听到这句话后,一瞬间轻松下来。
真是,本来领她过来是想安慰她的,没想到竟然被安慰了。
那就这样吧,不管谁安慰谁,能抱抱也不错。
一会儿,白语松开,眼泪不再流了,只看着还有一些伤情。
陈言离开位置,四处转转,觉得既然来了,索性给她讲讲小时候的趣事。
他掀开盖在电视机上的白布,那是一个四四方方,很厚重的灰色彩电。
“我姥姥小时候晚上总喜欢看电视,我就在一边玩陀螺。”
陈言指着白语不远处的地方,“就是这里。”
“姥姥最喜欢看还珠格格,我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陈言一件件细属着幼时的一切。
白语虽然自八岁时和陈言相熟,自认为知道他的一切,却不曾想,还有那样鲜活,又有些幼稚的陈言是她不曾了解的。
“我跟姥姥答应过的,要好好长大,做个正直善良,做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
白语站起身来,走到陈言的身边,同他一起临窗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