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泠泠上前两步，又生生止住，眉头微拧满脸不悦，出口时有了几分长者对小辈的教训之意：“怎么搞成这样？”
池湛牵强地笑了笑：“无妨，只是小伤，他们知道我是师尊的徒弟，不敢真的对我动手。”
言外之意，是因为他是池湛而没事，若是留在这里的是空欢，她背后无人照料无人撑腰，定是被那些鬼面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虽说听出了这层意思，但是空欢还是忍不住鼻头发酸。
“先别说了，我们先回去，让执法堂中的医修给师兄看看。”
一行人这么打算着，但到了执法堂才知道，就在不久前，百草门差人来信，百草门新接纳了一批伤者，医修不够用，现下执法堂中的医修已经全被带走了。
“百草门怎能如此行事？现下执法堂被围困，执法堂中弟子也需要医修救助，怎能把医修都带走？”执法堂中弟子不忿，子午山执法堂一直以来和百草门唇齿相依，又有传送阵法链接，平日里医修往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但现而今实在是不是适当时候。
“无妨，我的伤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可以自己修复，师姐，你们且忙你们的。”
池湛原本还躺在担架上，现下却是连担架也不躺了，直直地从上面坐起来，搭着空欢的肩膀，勉力维持着站立。
“确定可以吗？”
“可以。”
一直等送众人离开，方才还勉力站立的人立马如同破布一般从空欢肩膀上滑溜下去，跌倒在床上，连之前顺畅的呼吸也变得缓慢微弱起来。
空欢一惊，赶忙上去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息。”
“怎么会没有气息，都是小伤……”池湛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一看就是勉力为之，十分牵强，但还是让空欢稍感安心。
“还能嘴硬，看来并无大事。”空欢没好气地道，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墨泠泠给的调养药物经水化开后送到池湛嘴边。
池湛褪下带血的外衫，一身白色里衣半靠在床头，肤色因失血过多更加苍白，低头饮用药物的时候有些许散落的长发遮住眼帘，隐约可见黑长的睫毛颤动，显得乖巧异常。
空欢一时间看失了神。
“咳咳……”池湛脸上升起薄红，将喝完的药碗塞到空欢手里。
空欢回神，赶忙撇过头，慌忙寻找着话题：“我观师姐他们的神色，今日和林案一行人的对战并无好处。”
池湛微微抬眼，脸上的红云还未散去，但看向空欢的时候神情已然有些严肃：“被灭口了。”
空欢点头：“大约如此。越林也道不让我提及此事，怕是吃了亏。”
空欢的神色多少带了点惆怅，林时与林案虽然向来与空欢等人不合，甚至屡次想要置他们于死地，但一想到他们已然不再，还是有些轻微的惋惜。
池湛半撑着身子靠在墙壁上，继续道：“我先前和师尊出行时遇到过这种鬼面人，但凡被抓便会自尽或是被同行灭口，化作灵光消失，无一例外。今日我看到这些人便知是问不到什么的。”
“化作灵光？那不仅是问不出什么，连尸身也没有留，那便是一点寻找踪迹的可能都没有留下来。”空欢轻叹一声，又问：“是堕修吗？”
“不是。正经的修者法术，但所用术法纷繁杂乱，似乎是博采众家之长而成的新功法，独成一派，独具一格。”
“博采众长那便是无所长，这样一来要找寻这些人身份的真相，势必会麻烦许多。”
池湛轻轻点头算是同意了空欢的这个说法，片刻，他又开口道：“修仙之人与天地争，与人争，与异兽争，生死都是常事。”
空欢点头道：“这些我还是知晓的，只是尚且不能很快接受。”
先前在末世之时，她也时常看到生命消逝，可能昨日尚且有说有笑的人，下一天就不知道在哪个异兽的肚子里了，但人与人相争而死，她确实很少见到，也难以理解。
两人安静了片刻，随后，敲门声突兀地响起，空欢抬头，就见池湛一挥手，传送阵凭空出现，墨泠泠、越林以及石霄的那位偏将齐年的身影出现在传送阵中。
“石霄重伤，禁地内的堕修，反了。”齐年迅速将情况说明。
“那石霄师兄现在如何？”
“被堕修困在禁地与百草门的连接入口之处，但入口被堵住无法求援。”齐年道。
“消息如何传出来的？”
“执法堂有羽修斥候用以警戒，石霄将军被困之时斥候在远处隐匿，因此并未被堕修们发觉。”
空欢沉吟一瞬，细细想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自己遗漏的。
“那师姐此次前来……”
“我们找了一批人欲前往百草门进禁地入口求援，你们随他们一同前去。”
空欢与池湛相视一眼，很快明白了墨泠泠的意思。
池湛重伤已无战斗力，空欢与越林更不必说，还未经过正式的结丹，尚且只算是筑基，送往百草门对他们的安全都是保障。
即便是禁地作乱，百草门作为三宗之一，有化神坐镇，应当也乱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