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麟在谈论道冰魅儿和她的母亲的时候神色格外温柔,仿佛这女儿是他真正的女儿,那些记忆也是他的一般。
“我本就欲等待生身果成熟后为你取一颗用以恢复灵智,增强灵府。”
“恰巧两界山叛乱,生身果成熟。”
他机械地歪了歪头,双眼失去焦距,但仍然死死地朝着冰魅儿所在方向看着。
“我拿到生身果了,我可以回来救你了,可灵符书院那个妮子竟然说这生身果是三宗的……哈哈哈哈,三宗的?!这是我夺来的,便是我的!”
“我杀了那个妮子,就在金丹秘境的那个地宫里面……然后呢……然后我回来了,我把生身果喂给你吃了。我把它喂给你吃了!你知道么?为了它,我杀了很多散修,很多很多,甚至比我驻守两界山时杀的妖兽还要多……”
“呕——”
冰魅儿突然干呕起来。
但冰麟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他仍然按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诉说着他为了她杀了多少人,才将那半颗生身果送到她的口中。
冰魅儿只觉得恶心。
她幼年时灵智灵府缺失她有记忆。
她也记得父亲在参加两界山战役时临走之前所说的话。
那时候的冰麟方才到了合体,冰魅儿也才堪堪七岁。
修仙者寿命漫长,七岁十七岁并无区别,她在娘胎里带了弱症无法修炼,甚至只能记得很少的事情。
但她记得,那天冰麟将她拉入怀中,一字一句告诉她,他一定会带能够疗愈她的灵药,也告诉她,在他不在万器宗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帮他看着万器宗的种种,三宗修仙者是一家,都是为人族守卫河山的,若是万器宗有异,就向三宗执法堂传音求助。
于是等他回来,拿出那半颗据说可以疗愈她的果子的时候,她欣喜地吃下了。
但在那之后,她发现父亲变了。
他不再说三宗是为人族的话,说一定要以万器宗为先,振兴万器宗。
她那时灵智尚开,以为父亲只是不甘屈居人下。
他不再将银面用于三宗事宜的维护,而是将之完全转化为自己的私兵,将他们关在密室之中,那些曾经喜欢抱着她逗她玩的银面师叔们,慢慢变得冷漠、不再说话。
现在想来,一切都从他参加了那次两界山战役之后变了。
他杀了那个女修。
即便没有任何人提醒,她也能想到,那女修定然是灵符书院失踪的那个长老。
而那时候冰麟的修为尚比不上她,又是如何能够将她杀死的?
那个地宫……
冰魅儿满目痛苦。
师兄带她来时她便看到了水镜中的场景,那个丑恶、恶心的三首六足的怪物,那个尚存一息的夺灵兽——
她猛地抬头,手上银光流转,一把短匕首出现在她手心,随后被她送入冰麟的心脏。
冰麟侧了一下,匕首擦着他的肩膀划过。
鲜血从中流出,但鲜血中带着淡淡的黑气。
是夺灵兽的气息。
修士修仙,多少都随着修为的增进勘破天地法则世间大道,冰魅儿虽然只是筑基大圆满,但修为亦不算很差,对于天地法则的领悟虽只是入门,但现而今种种线索如此摆在眼前,就算不是全力推算,只是稍稍思考,便能得到正确的结果。
关鹤在不知道冰麟真实身份的时候,可以光凭推演知道其真身所在。
而冰魅儿,稍一思考就知道,冰麟定然是被夺舍了,且就是被先前水镜中的那个夺灵兽。
时间,应当就是陨落之年期间,也就是冰麟为了她去寻找灵药的时候。
这让她觉得恶心。
那个她始终爱重、信任并以之为榜样的父亲,竟然是一只异兽。
一只作恶多端、想要自内部瓦解修仙界的夺灵兽。
但她又迷茫了。
这成为冰麟的夺灵兽,多年来对冰魅儿与先前冰麟对她并无区别,那些自小陪伴到大的时光,那些因为怀念母亲而借酒消愁的夜晚,无一不是印刻在她眼前。
景侯尚存一线气息,他看到了冰魅儿的迷茫和不理解。
他呼出一口浊气,声音低微:“师妹,它对你的爱源自于掌门,它占了掌门的身体,有了掌门的记忆,它以为你就是它的女儿,它对你好,无一不是循着掌门的例子。但,师妹你要知道,它占了掌门的身体,便是它害死了掌门!”
这话犹如惊雷在冰魅儿耳边炸响。
她再次举起匕首,指着双目赤红一脸不可置信的冰麟。
随后,将匕首缓缓移动到自己的脖子上,锋利的匕首刺破她的血肉,带出的鲜血顺着匕首跌落在地,砸起一片细小的灰尘。
“若是不想我死在你面前,就放他们离开。”
*
“可怜人。”慕小初摇了摇头。
但空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影像。
但她大抵能猜测出来慕小初应当是循着那于暗中偷窥他们的视野看到了这夺灵兽夺灵之人的情况。
“师尊,这异兽如何处理?”
小而清越的少年音响起,空欢转过头,看到空乐后对后者露出了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