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心疼她。”
有些清冷淡漠的女声响起。
池湛抬头，看着自家师尊。
一身黄衣的女修站在那处，她同别人说话的时候并不仰头，只是下巴微抬，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傲气。
“你若是心疼她便不该不去寻求其余之法，便是听那些神念嘀咕一句就风风火火不论对错地找来。你若是心疼她便该知道她是个人，不是个容纳灵气，时时供人想要便采撷、不要便任她生长的容器。”
云一啸脸色有些变化：“修仙者以天地万物为念，牺牲自身有何不可。”
“那应当你去牺牲，不应当用别人。”
这话一落，天地风云突变，雷霆蓄积，似乎下一刻就会落在慕小初的头上。
其后，万器宗的修士俱是吓了一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诋毁渡劫尊者可是要受天罚的，且这天罚可不管你是什么修为。
多数人脚步往后移了一点。
众人的目光或大胆或隐蔽地聚集在云一啸身上。
云一啸站在那处，身着青灰色长袍，神情威严。
随后，他像是无奈般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你怎知我们没有寻求其他办法。”
“若是可能，我现在自当散尽灵力去哺养生身果树。”
“你又怎知那生身果树是如何口味刁钻，便不是生身果的灵力便融入不了分毫。”
“你又是如何知道，吾等在推算出这个结果的时候有多么痛心？”
“修仙界万载，生灵层出，修士无数，你知道是这万千修士组成的修仙界，因此不该舍去一人，我修为数百载，怎会不比你清楚？”
“我不想逼她，也不会逼她。我知道以她的心性，便是知道这点之后会义无反顾地同我走。你们也知道，是吧？”
云一啸的声音已经褪去了先前的严厉，变得有些温和。
池湛抿唇。
她会的。
即便不是她，是这修仙界的任何一人，若是知晓此事定然会义无反顾。
“尊者，你将此事告知她，便是对她的逼迫。你不是用你的言行在逼迫她，你是用她自己的道德，用她的怜悯、用她的善良，尊者，这点，我们也清楚。”
说话的是奚竹，她站在那处，既没行礼，也没颔首，直直地盯着云一啸。
云一啸并未生气，天空中的雷霆自散去之后便未再聚集。
他阖眸，片刻后又睁开。
“我知道。”
四下一片寂静，唯有沉默。
万器宗外，屈服于渡劫威势的异兽耷拉着脑袋，连吼叫声都十分细微。
然而修士们都清楚，这一处并不代表所有。
百草门前、灵符书院下、岑河堡、亚山、凶境、两界山以及人族千万子民，都活在异兽魔爪之下，水深火热，一片哀嚎。
没有修士不为此动容。
“尊者，我愿意。”
女声响起，冰魅儿上前两步。
“我服用过半枚生身果，灵气是可以反哺生身果树的，我知道我修为甚低，但我会转化灵力，我可以作为媒介将尊者的灵力输入其中。”
“我只是服用过半枚生身果，生身果之力被抽出之后我尚能存活，不过几载便可重新修炼，尊者！”她的声音有些焦急。
“尊者，我也可以。”
吴用从一侧探头，脸上挂着笑容：“我是生身果，虽说不比师姐厉害，但是实打实的，我可将生身果之力反哺回去，我与冰魅儿两人，自当是能够抵过一个空欢的。”
生身果之力并非以修为论，身负生身果之力的人，无论是空欢还是冰魅儿、吴用，本质上都只是一个媒介。
生身果之力本身是蕴含在他们的灵府之中的，若是抽出，轻则重新修炼，重则生机尽失。
对于生身果所化的空欢来说，结果是生机尽失，然而对于只是服用生身果的冰魅儿来说，不过是失去灵府，重新修炼。
孰轻孰重，一眼便知。
其后大长老上前两步，呵斥道：“魅儿，胡说什么，回去！”
冰魅儿不依，仍然站在那处，瞧着自家长老：“若是可以，修仙界之人无不可，我自然也可。”
众人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
吴破天站在众人的最后，弱弱开口：“尊者，打扰一下，犬子亦是半枚生身果，与冰家那娃娃合在一处恰是一整个。”
“冰麟口中的被夺取半枚生身果的倒霉蛋……就是我。”
吴破天说完，自动隐身。
吴用没被要被献祭的消息吓着，倒是被自家父亲这般说辞吓着。
什么叫他是半枚生身果？
慕小初看向他：“你幼时被一异兽所伤，重伤难治，这半枚生身果是我允了你父亲用的。”
“所……所以，我不如师姐也是有道理的？并非全然是因为我不够努力，也是因为我有我父亲血脉的缘故？”吴用喃喃道。
吴破天：？
什么叫是因为他的血脉而不如空欢？他好歹也是天火灵根，万中无一的修炼天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