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半天,室内仍是安静异常。
沈芳整个脑子里,都是师父讲过的典籍,药经。
她没有同门李洛的聪慧,因此,便在勤奋上下了苦功夫,李洛过目不忘,她便死记硬背,忘了再背,屡次三番。
终于把药经都苦苦记在了脑海里。
甚至和李洛斗法的时候,她都能举一反三。
刚刚下毒的时候,她也是无意间想到了李洛。
准确地说,是李洛变态的下毒手法。
沈芳下毒讲究毒性,李洛下毒讲究复杂,他下的毒很少是单独的毒,但是一综合起来,毒性反而更强。
也更加让人难以察觉。
她想到空阔地方,如果自己的香毒毒性弱,那如果搭配另外一种毒呢?
这么一想,感觉整个思路都开阔了。
因此她并没有听到身后李桢的话,更别提注意他的“关心”。
“有了!”沈芳忽然脑中想到了,一时激动,猛拍了下桌子。
起身转身拔腿就要往外跑,一回头,正和呆呆站立被吓了一跳的李桢四目相对。
李桢的神色很复杂,嘴巴开合了下,眼睛眨巴眨巴,不知道说什么。
反倒是沈芳,疑惑:“有事?”
李桢忙摇摇头:“没事了。”
“哦,那好。”沈芳径自绕过了他,迫不及待地去找了三皇子再次商议毒。
李桢看着她消失的身影,连连苦笑,这个人呐,有时候就是那么贱。
上赶着往身上扑的,瞧了不上。
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却愣是挪不开眼珠子。
偏偏自己就跟丢了魂似的,像哈巴狗似的,非要在人身后巴巴地跟着,祈求佳人回首一顾。
沈芳的毒,最终还是派上了大用途。
漠北的士兵起初只是身体觉得不适,以为是中了狼烟。
哪曾想,第二天起来,手足无力,有的甚至嘴眼歪斜,下巴涎着口水,似乎是有中风的征兆。
偏偏,这样的士兵有很多。
漠北的人当时就慌了神,他们自幼习武,崇尚武力,力量便是他们的毕生追求。
一个男人如若没了气力,那哪里还是个男人!
所以漠北军心不稳的时候,娜仁图雅带军杀了过来——
娜仁图雅虽然是女子,但是在漠北很有声望,她凭借的是她的赫赫战功,漠北之人一看到她领兵。
心里就又生出了几分的怯意,整个交锋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而漠北的王庭,居然也莫名地出现了大曦的军队,谢瑾瑜居然带领了没有补给的先锋队,杀到了漠北的王庭。
险些俘虏了述仁太后和皇帝。
原本主战的漠北王庭,老窝都差点被人端了,这些贵族也好幕僚也罢,纷纷请求谈和。
就连述仁太后都能舔着脸说,量举国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意思是只要不打仗了,大曦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
述仁太后年纪大了,再不复年轻的手腕,她上了年纪,享受了多年的荣华富贵,便没了进取之心。
而她听到领兵之人是娜仁图雅,她的二女儿,心里也忍不住的后悔。
最后,漠北的皇帝趁此夺取了兵权,圈禁了述仁太后。
执掌朝政多年的淑仁太后,终于也不得不退出了漠北历史的舞台。
大曦对漠北的战役,再次取得了胜利。
谢瑾瑜凯旋的时候,沈芳已经一病不起了。
她忙活起来,忘记了胳膊上的伤,药根本就没怎么敷,打起仗来,军中又没人会顾得上她。
李桢虽然跟在她身后,她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他。
最后就是伤口化了脓,人一病不起。
谢瑾瑜率军凯旋,一进门偏偏就看到是一病不起的沈芳。
沈芳发着高烧,军医已经给她开了方子,之前熬药熬好了,她忘记了喝。
医者因为自己的能耐大,往往却是最不听话的病人。
沈芳睡梦中察觉到手被人握住,她仿佛心有所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谢瑾瑜这几天风餐露宿,杀敌凯旋,虽然已经清洗了,但是多日的劳累,身上还是带了伤。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只互相看着。
他们互相感受着对方手中的温度,谢瑾瑜把她的手贴向了自己的脸,良久。
他们明明有着千言万语的话要说,又仿佛千言万语也不必多说。
因为彼此懂各自的追求,各自的信念。
他们爱脚下的这片土地,也爱这大好的河山。
李桢手里端着热乎乎的药,他从来没熬过药,光是生火,就整整折腾了大半个时辰。
最后熬药熬干锅了。
仆从要帮忙,被他拒绝了,又再次添水,重新熬,又熬过火了……
他折腾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成功了,端药的时候没注意,烫了手,手一缩,药又翻地上了,得儿,又是白忙活。
好不容易这次再没出错,他小心翼翼地把药倒入碗中,双手握着仿佛世间珍宝一般,一步一步小心挪到沈芳帐篷外
想不到一掀开帘子——
就看到两人执手相看泪眼,就差个无语凝噎。
他整个人都给气无语了。
他脸上都是黑灰,头发都被火燎焦了。
奈何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真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