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纪问题,他不悦的神色总让错觉他在烦恼绩点……如果不是他正沉默地擦着刀上的血的话。
“从监控录像看,魏成有个同伙,物种不明,出没于白鹿桥洞,有连环杀人嫌疑,明天晚上日落后我们在这里集合行么?”下属问。
“明天我请假。”展星野说。
全员惊恐。
“老大,你你你……你怎么了?”下属小心翼翼道。
毕竟展星野是人尽皆知的工作狂,据说他未成年时就开始为总部干活,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全年无休,从不请假,以一己之力狂揽业绩,让执行部卷生卷死。
“明天有事。”
展星野背起单肩包,抬头发现所有人都不动了,连搬尸体的人都杵在那盯着他,仿佛他刚刚说的话不是“明天有事”而是“哈哈嗨!明天我不活啦!”
展星野顿了顿,解释道:“她喊我回家吃饭。”
他好像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压低帽檐,转身踩着钢筋往下跳,几个起落就回到平地,默默踩着碎石走远。
留下一群执行员在风里凌乱。
谁啊?!
“她”是谁啊?!
这解释得跟没解释有什么区别啊!!
您他妈不是九岁就父母双亡了吗哪来的家啊?!
说话不要说一半啊喂!!!
丧尽天良!!!
*
第二天晚上,按照之前许西柠和展星野约好的,他们一起回梨花巷看老许。
当年的林薇和许承年,是一对标准的千金大小姐x落魄穷学生。
林薇是槐江首富林氏集团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长女,而许承年父母都是农村人,只是碰巧生出一个刻苦聪慧又长得芝兰玉树的儿子,十二年寒窗苦读,以全省理科状元的成绩考上了首都B大。
然而童话故事总会结束,他们不仅最后走到了离婚这一步,而且闹得不留情面。
当时林薇一身白色香奈儿套装,踩着尖头高跟,身后跟着秘书、保镖,西装革履拿着文件和录音笔的律师,大步流星穿过医院的走廊。
她居高临下,对坐在病房外长椅上的许西柠说:“我只问一遍,你跟许承年,还是跟我?”
十二岁的许西柠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小小一只,看起来乖得要命。
她抬头,面无表情道:“我跟爸爸。”
林薇冷道:“你跟许承年,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你住的别墅没有了,送你上下学的司机没有了,switch手柄没有了,甚至连你喜欢吃的深海寿司都没有了。”
许西柠说:“我跟爸爸。”
“他现在的状况,别说养你,就连自己都……”
许西柠只有同一句话:“我跟爸爸。”
林薇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沉声道:“你想好,跟许承年,就永远别来找我!”
许西柠就笑了,露出甜甜的小虎牙,像是个最讨老师欢心的乖乖女。
她咬碎了嘴里的糖,掀起眼皮,一字一顿道:“林总,说好的只问一遍,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林薇绷紧的脸颊愤怒中发抖。
有那么一瞬间,童秘书都忍不住上前半步,怕她会出手扇许西柠一巴掌。
可林薇最后只是定定看了她一眼,然后掉头就走。
林薇走后,童秘书和钱律师都蹲下来好声好气地劝她,露出惋惜又责怪的神色,仿佛她刚刚犯了个大错,只要追上去跟林薇道歉,林薇就会原谅她。
许西柠吃着糖,晃着腿,觉得这群大人很好笑。
林薇不是给了她一个选择吗?她做了选择,她却要发怒。
如果选择本身并不存在,她又何必要问?
……况且。
自从四年前贪嘴吃坏肚子以后,她就再也不吃深海寿司了。
离婚后,许承年净身出户,带着女儿,搬出花园别墅,住进了以“老破旧”出名的城中村梨花巷。
梨花巷内部错综复杂,原本就狭小曲折的巷子又被破旧生锈的自行车和废弃纸盒堆满,两侧斑驳的窄墙遮住黄昏,一年四季都是阴冷的,有麻雀蹲在缠绕的电线上。
隔着门缝就闻到一股饭香。
许西柠拎着水果和雪花啤酒,用肩膀推开门,大声喊道:“老许!我带酒来了!”
老许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拿着锅铲,笑眯眯地探头:“哟,小朋友回来啦。”
他身后菜板前,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展星野面无表情地提着刀,对她点了点头示意。
“阿野俩小时前就到了,我让他坐着他不听,非要来打下手。”老许在围裙上擦手,整个人容光焕发,“你别说,阿野现在是杀鱼的一把好手!”
许西柠大惊失色,挤进厨房和展星野咬耳朵:“说好的六点到你怎么偷跑?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人!”
展星野揣摩她的神色,默默把脚伸过去。
“我不要踩你!”许西柠气急败坏,又拽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说,“老许总觉得我欺负你,给个面子,今天着重展现一下我俩深厚的友谊行不行?”
女孩的唇瓣柔软,咬字又轻又急,呼出的气流轻轻拂过他的耳廓。
展星野微不可见地偏开脸,点了点头。
“嗯。”
房子只有五十平,一室一厅,客厅放有一张餐桌,餐桌后用帘子隔开,帘子后面是许西柠曾经的床和书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