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模像样把了把脉,又从江浅脑袋上拔了根长发,“在下需要研究研究。”
于是,石曼生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住了下来。
其实,就算她不说来治病,江家也是很愿意留她的——家里住个神医多好!他们又不缺钱。
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显得江公子的“病”难治,石曼生的价格自然就能水涨船高。为了应对以后的事情,她很有必要再江家多捞点本钱防身。
于是,她这一待就待了五日,眼看着还有五日就到六月十五,也就是柳木白看诊的日子,她觉得是时候收钱离开了。这才取出了去蛊固本的药丸让那江浅服下。
仅仅一夜过后,江浅的白发就变成了花白,黑了足足有三分之一。
“神医!”江夫人激动地拉着她的手,“真是神医啊!”
“不急不急,还有三粒,待江公子全部服下,必然再无异样。但这药丸做工极繁,所用药材也都是天地间难寻之物,价格方面怕是……”
“神医,要多少钱?”
“一千两银……一粒。”石曼生试探着说出了这个数字。
“行!三粒全要。”江夫人毫不犹豫。
那一刻,石曼生觉得自己要价又便宜了……
带着银票和些许碎银,石曼生离开了江家,马不停蹄赶回客栈接了师叔他们,就离开了金陵。
若是柳木白来查他们的行踪,江家此行肯定会被知晓。
为今之计自然是得快些寻个隐秘出去安定下来。
身上的银票是江家的,用起来太过显眼,她和丁泽一起去到钱庄全都换成了五十两一张的通用银票。厚厚一沓用油纸包好揣在怀中。
回到马车上,石曼生二话不说将这些银票分了好几份,每人身上都带一些。
“姑娘,我们接下来去哪?”
“先去润州。”
在江家的时候她旁敲侧击地问过一些下人,一直往东的话会有海,岸线很长,因海风大,全是泥沙地耕种不了,除了一些地方有渔村,其他的都是人迹罕至。
这种好地方不正是为她所设吗?再说,往东一路,正好可以逛逛润州、广陵,也好圆了师叔的想法。
余夏把分给自己的银票揣进了怀里,默默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她会跟着石曼生一起往东,是因为师叔的身子没有多少时日了。等师叔那之后……她再去找柳言之那个混蛋报仇。
石曼生打心眼里不想再与梅子倾有任何瓜葛的,可师叔身子不好,梅子倾派的这几人确实帮了不少忙。什么时候甩掉他们就成了一个问题,她也迟迟拿不定主意,但绝不可能一路带着他们去海边。那岂不是直接把自己的去处告诉梅子倾了。
然而,七日之后,石曼生的打算全乱了。
师叔夏近秋……死了。
……
那一天,除了有些热,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他们到了广陵,昨日刚游过湖,小桥人家,水乡神/韵。
师叔看得很开心,直说喜欢这个地方。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比平日多添了一碗饭。一边吃,一边乐呵呵地说自己可能就是广陵人,看什么都觉得熟悉,说不定当初师祖就是在广陵把她带回百里宫的,以后老了住在广陵就挺好的。接着又给石曼生他们讲了讲小时候在百里宫的趣事,越说越开心,不知不觉竟是拖到了亥时三刻才回屋睡觉,这与以往师叔早早上床的性子大不相同。
也许,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
早上,石曼生像往常一样,早饭的时候,去敲了隔壁客房的门,“师叔,吃饭了。”
可半响,屋里都没回声。
“师叔?”她有些奇怪,推了推门,是从里头给栓上的,打不开,便又拍了拍门,“师叔?在吗?”
依旧没有人答应,余夏和丁泽闻声也凑了过来,“怎么了?”
“师叔没声音,会不会睡得太晚,还没醒?”
丁泽侧耳听了听,而后说了一句话,让石曼生瞬间变了神色。
“屋里没人,听不到喘气声。”
可门分明就是从里头拴着的!
心里闪过一丝恐慌,二话不说,石曼生一脚踹开了房门,直直就向放下纱帐的床跑了过去,“师叔?”
床上的人安静地仰躺着,一动不动。
刚刚掀开纱帐,石曼生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再看夏近秋,整个人就和冰雕一般,脸色雪白,眉毛、发梢都结了冰霜,青紫色的嘴角微微上翘,一丝气息也无。
石曼生急急从怀里取出银针,拿了夏近秋的手就要下针,可刚刚触及皮肤,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太冷了,师叔她已经完全僵硬……救不回来了。
怎么会……明明昨日还是好好的……
石曼生愣神地站在床边,夏近秋身上的骇人寒气仅一会儿就将她的指尖冻成了紫色。
“放手!”余夏一下打开了石曼生,眼眶已经红了,“再抓着,你手也不想要了吗?”
“师姐……”她木木地转头看向余夏,指尖已没了知觉,“师叔她……”
余夏眼眶微微发红,良久揉了下她的脑袋,“师叔走得很安详。”
几个时辰前还乐呵呵和她们讲话的师叔,就这么去了。现在想来,昨天晚上师叔确实很像是“回光返照”,之前赶路的时候一直病怏怏的,只有昨天特别有活力。想不到,就这么一晚,寒毒就彻底击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