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她一个人走的?”柳木白有些发懵。
“嗯,已经一个多月了。”
在金树院的那几天,石曼生成宿成宿地睡不着,丁泽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她不停翻着身,压着声音咳嗽。可每天白日里却总是强装无事。
“一个多月了……”
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柳木白站在偌大的院中,看着那绿油油的银杏树,忽地暗了天地。
一个多月,他晚来了一个多月。
石曼生会独自一人离开,唯一解释就是……她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那段时间,她想着去安排一切,却偏偏就没有来找过他……
不对……那个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下落。
是他先走的,是他先放的手,他去了京城,没有给她留下一点儿消息。
他明明该知道的……他们之前一直是他拉着、拽着,只要他放手,她就会离开……
可柳木白从未想过,她会这般离开,一点余地都没留的离开。
他不怕她逃,从来都不怕。
她逃一次,他能找一次,她逃一百次一千次,他都能找……
可若她不是逃,若这世上再无处寻她……
“唔——”
左胸口传来难以抑制的痛感,柳木白眼前逐渐模糊了起来,有什么正生生从他体内被抽去。
他不知该怎么办了……真的不知道了。
“尊上!”阿戊冲上去接住了柳木白遥遥欲坠的身子。
“走开!”推开阿戊,他有些踉跄地走了两步,“石曼生,你骗不了我的。”
……
“你骗不了我的!”
勉力站直身子,柳木白抬头看向了那蓝到诡异的天空,忽地就笑了起来。
俊美温雅的公子,笑着笑着,却弯了身躯,红了眼眶。
你骗不了我的!
你骗不了我的……
……
石曼生,你是在骗我的……
对不对……
☆、121.一二一
柳木白在金树院住了下来, 就住在之前石曼生的那间屋子里。
流云门的人几乎全被调来了青州一带, 每人手中都有一副石曼生的画像,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从茫茫人海之中,寻出她的踪迹。
然而……
整整一个月过去了, 他们寻遍了每个角落,却还是没有得到石曼生的半点消息。
就像是一个突然消失在天地间的泡沫,明明前一秒还看到她, 却下一瞬就找不见了。
“尊上, 还是没有石姑娘的消息……”
每日的例行汇报, 千篇一律。
柳木白看着单腿跪在屋中的阿戊,轻轻挥了挥手,“退下吧。”
屋里静了下来,他独自坐在桌前,有些出神地看着桌上的水墨人像。
画中的女子扬眉轻笑, 一如往昔。
每一笔都是他悉心描绘,可画着画着却又会心底发空。
右手食指虚虚抚上了画中人的面颊, 他心里的思念几乎翻涌出了眼眶:石头,你究竟会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他们都找不到……你一定躲得非常非常好……是不是?
日复一日地浪费,她只会越来越远。不能再这么没头没脑地找下去了。
好看的薄唇缓缓拉紧,左手拇指慢慢摩挲着新戴在食指上的红色线织指环,一个有些荒谬的想法浮上柳木白的心头。
——他要……再赌一次。
“来人。”
“尊上。”
“准备下,明日出发去京城。”
……
八月初七, 京城贵宾楼三楼的雅间。
这雅间常年空置, 从不外定, 只有极个别时间能看到里头有人。
而今日,恰是贵客临门之时。
坐在正位的男子,年逾三十,正略带审视地看着站在屋子中央的俊美男子。
“沐门主,不知此次,有何贵干?”
柳木白半弯着腰,恭敬非常,“不敢。草民只是想求黄公子一件事。”
“求?”男子抬了一边的眉,“如何求?”
柳木白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铸铁牌,双手递到了男子面前,“流云门上上下下,一共一百八十九位高手,五十四处据点,二百三十三位据点杂役,精通多项繁杂事宜。”
黄公子看着那铁牌并没有接,“沐门主这是……”
“在下想以整个流云门,换黄公子一个忙。”
整个流云门?好大手笔。
黄公子眼中深了几分,但还是没有动手接过铁牌,“不知什么样的忙,需要沐门主……如此兴师动众?”代价如此之大,这忙怕是不好帮。
柳木白又弯了几分/身子,“在下想请黄公子颁一条诏令,全国上下,处处皆可见的告示。为期……一年。”
一年?黄公子的眉头明显拧了一下,显得有些不想答应,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什么告示?”
柳木白递上了一张写了字薄纸,“请黄公子过目。”
黄公子打开那张纸,看了一眼,面上便露出了几分诧异,“就是这个?”
“是。”
“就为了这个告示,你愿意放弃整个流云门?”那可是他最后的依仗了。
柳木白对上他的视线,回答得毫不犹豫,“是。”
时间安静了片刻,黄公子略带玩味地看向柳木白,“想不到沐门主也是个性情中人。”说话间,他终于伸手接过那张铸铁牌,声音重了几分,“这个忙,朕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