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骆翠玉开始疑神疑鬼。
最严重一次,怀疑她偷了家里的钱,不仅攒钱买的手机被摔得稀巴烂,大冬天的,她无处可去,在兼职的画室睡了几晚。
在她收到东城美院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没有人和她庆祝,高中同学早在出成绩后就约着撒欢旅游。她找了份暑假兼职,买了瓶可乐和一根雪糕当做奖励后就照常上班。
她也曾想过,是不是她妈天生就这样,天生冷情,并不是只对她一个人这样。
但那个不知道打哪来的便宜弟弟彻底粉碎了她的幻想,她在想,原来她妈也是会爱人的,会亲切地叫他小望,会惦记给他买衣裳,会为了他下跪要钱。
她真的只是不爱她而已。
小女孩又咬了口糕点,下意识回头,然后晃晃妇人的手。
“妈妈你看,那个姐姐是不是哭了?”
妇人回头,那棵老榕树底下并没有人。
*
晏池是在次日才发现不对,前一天注意到房间又被搬空,去敲次卧的门,收到条“发烧了,不想传染给你”的消息。
“生病了?怎么弄的,好歹出来吃点东西。”
“不想吃。”
“药总得吃吧。”
“吃过了。”
晏池挠挠眉毛,但没多想,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连兰姨端着碗新熬好的鲜虾粥去找她,大门紧闭,她谁都不见。
晏池隐约觉得有地方不对,担心她出事,问兰姨:“这间房间有没有备用钥匙。”
兰姨点头:“有,但我得找找,忘记放哪了。”
话音刚落,门开了,骆书禾面无表情走出来,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的衣服。
晏池想去探下她的额头,反被她伸手打掉。
“我没事。”
这天晏池没出门,就在家看着她。看她在兰姨走后自己下了碗水饺吃了,晏池给她倒了杯牛奶,她就一口没动放那。
又怎么惹她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想,晏池先是问的杨锦麒,一点没管他正忙着应付婚庆公司,处理婚礼琐碎细节。
“你是不是有病,我这边忙到连口水都喝不上,你还在这给我塞狗粮。”
“我认真的。”
杨锦麒顿了顿:“生理期?这时候的姑娘都凶着,脾气反复无常的。”
“不是这时候。”
“那又是你把人晾着了?你自己算算你这几天都几点回去的,小姑娘嘛,一没人陪就容易多想。”
走去厨房,她正在低头洗碗,脑后有一缕头发没扎上去,晏池给她缠了缠塞衣领里了,结果她很有脾气地闪开了,把碗筷往橱柜里一扔,出去了。
骆书禾其实知道这样乱发脾气是不对,但她心跳得实在厉害,像被人攥住了心脏。在拿出了没拼完的积木继续玩,方便转移注意力。晏池在一旁看着,没有碰她的东西,只在她拼错的时候指示一声:“你放错了。”
骆书禾闷头不理,一意孤行。
逐渐烦躁,但看她模样,只能强压着。
身后传来开门声,他出门抽了支烟。
门里门外,完全两道风景。
思来想去,给她买了只Birkin铂金包送到画室门口,没人理。
连老太太特意打来视频,炫耀她训得那只小博美都会翻跟头了,别提多可爱了。晏池完全没心思看,手机随便扔在一边:“收一收,翻跟头有什么稀奇的。”
“你行你来。”
“对狗没兴趣。”
“切,吹牛吧。”看见画面里就他一个人,老太太问:“骆骆呢?人呢?”
“楼上,怎么叫都不答应。”
“呦呦。”老太太咬了口苹果,很是幸灾乐祸:“我就说吧,你那不着调的性子迟早要出事,大过年的吵什么架,和气生财。你要有和我斗嘴这功夫拿去哄老婆,至于在这一个人生闷气。”
晏池心烦意乱:“谁生闷气。”
“你你你,还听不明白吗?什么猪脑子,收拾收拾都能下火锅煮脑花了,赶紧去哄人啊。”
晏池直接把手机给撂了:“挂了,您自个玩。”
接着,在客厅枯坐。
骆书禾皮筋找不到了,黑色最简单的那种,怎么都容易丢,买了一筒放在画室都被丢完了。挽着长发下楼来找,就这么在晏池手上看见那根皮筋。
她转身就走。
晏池到底腿长,几步追上来。
“我们谈谈。”
“你有什么直接说出来行不行,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是我和杨锦麒去找窦竹没告诉你?我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你,事情有点急,我慢慢和你说好吗。”晏池以为是硬这事,解释:“真要是这件事,我道歉行不行。”
然而,就是他自顾自说了一阵后,发现是真不对劲了。
面前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挣扎,没话,像条任人宰割的咸鱼。
“你怎么了。”
他去摸她的脸,冰凉一片。
晏池强行把她的脸掰正,发现眼睛也是红的。
她在哭。
“你为什么要帮她。”
骆书禾终于开口说话,晏池却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谁?”
“你见过她了吧,我妈。”
晏池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这件事,毕竟也没告诉过她,心是虚的:“她来找过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