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莉拖着叶守炫出去，“你看不出来吗？你爸爸是被感动的！”
叶守炫蹙了蹙眉，“被什么感动？”
“他治疗完这么难受，醒来看见你就在床边，肯定很感动啊。”陈雪莉条分缕析地说，“你觉得他反常，才不是呢！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你没有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叶守炫说，“我只是无法想象，这样就可以这么感动？”
陈雪莉受不了了，又重重地拍了叶守炫一下，“你爸爸现在身体不舒服，会比平时、也比平常人敏感一点，这样你可以理解了吗？”
叶守炫非常敷衍地“哦”了声，“理解了。”
陈雪莉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没有真正理解，不过她有办法！
她假装突然想起来似的，“你是不是在一家餐厅定了粥？”
“嗯。”叶守炫说，“我现在让他们送过来。”
“我去拿。”陈雪莉按住叶守炫的手，“他们送过来，太慢了。”
“……”叶守炫想问，这有区别吗？
“把餐厅地址发给我。”陈雪莉说着已经往外走了，“你跟叔叔说一声啊。”
“……”
叶守炫不明所以，但是陈雪莉已经走了，他总不能去硬拖回来，只能一个人回房间，跟叶晋康说明了一下情况。
叶晋康又用和刚才如出一辙的眼神看着叶守炫，说：“好。”
他的声音很轻，一听就很虚弱。
叶守炫坐到床边，“你等雪莉回来，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叶晋康还是说：“我睡着的时候，好像出了很多汗。”
然后呢？
叶守炫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问道：“你觉得难受吗？”
“难受。”叶晋康说，“帮我擦擦吧。”
“我去叫护工。”叶守炫说完就去找手机，找着找着他突然又反应过来了，别扭地看着叶晋康，“或者，我帮你擦？”
叶晋康的目光，原本已经暗淡下去了，叶守炫这么一说，他的眼睛又亮起来，“好啊，不麻烦护工。”
“……”
叶守炫相当无语。
他们就是因为怕麻烦，怕照顾不周，才请了一个护工。
护工就是替他们解决问题的。
叶晋康为了享受他的服务，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只能说明他猜对了——
一开始，叶晋康就希望他帮他擦。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叶守炫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去浴室打水。
浴室里有脸盆、毛巾，叶守炫只管接水。
调节水温的时候，他充分考虑到了室内的温度、叶晋康的身体状况，最后试了又试，确定水温没有问题，才端着脸盆出去。
真的很麻烦！
他刚才就不应该脑子一热，决定满足叶晋康的愿望，应该坚持让护工来。
他聪明了一整天，怎么这个时候犯了糊涂，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呢？
第1311章 被坚定地选择（1）
叶守炫不是专业护工，也没有女性的细腻，动作多少有些把握不了力度。
他只能尽量小心，免得擦破叶晋康的皮。
叶晋康一直看着叶守炫，眸底的泪光越来越明显。
这之前，他甚至不敢想象叶守炫原谅他。
现在呢？叶守炫愿意这样亲近他！
因为他生病了，癌症正在侵蚀他的身体。
但如果他只看得到这么表面的原因，他就不配得到叶守炫的原谅，更不配叶守炫对他这么好。
归根究底，其实是因为叶守炫是一个善良懂事的孩子。
从小到大，他没有怎么陪伴过这个孩子，更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教育他。
叶守炫自己成为了这样的人。
他在生命的终点，突然拥有了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儿子，这是何等的幸运？
叶守炫注意到叶晋康的反应，也终于理解了陈雪莉的话。
叶晋康是真的被他感动了。
他没有去看叶晋康的眼睛，有些别扭地说：“你不要这样。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在虐待你。”
叶晋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了出来，说：“这样别人就不会误会了。”
叶守炫也不知道，他的眼窝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浅了，泪光瞬间蒙蔽了他的眼睛。
他没有让叶晋康发现，“你翻一下身，我给你擦背。”
叶晋康翻身有些吃力，叶守炫伸手帮了他一把。
这样一来，他就背对着叶守炫，看不到叶守炫的表情了。
叶守炫突然发现，这个他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真的老了。
哪怕他没有生病，他身上的皮肤纹理、脸上的皱纹……也在显示着，他已经老了。
他已经老到被病魔缠上了。
哪怕他们从今天开始当父子，也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
叶守炫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滴落。
陈雪莉回来的路上，一直在琢磨叶守炫明白了没有。
她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走到房门口，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叶守炫神情悲伤，在帮叶晋康擦背。
看来他不止是懂了，是狠狠地懂了。
“雪莉，”叶晋康面对着房门口，一发现陈雪莉，忙忙示意叶守炫停下来，一边说，“雪莉，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