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不跑。
“骗子!骗人的恶狗!”涂铃想已不信他的话,两眼水如海深,眼眶通红,睫毛颤颤巍巍,固执地瞪着他。
“涂铃想,信我一遭吧。”
他两只黑瞳定定地注视着她,充满了恳求的意味:“我……我……”
喜欢那两个字为何这么难说出口?
想跟她告白,却说不出来。
涂铃想同样回望着他,一双眼泪盈于睫,少年的眼神真挚,嘴里期期艾艾,后面的话却是没有再说下去。
信?
她以前是信过他的。
那次他在古月小寨说他会护她,她信过,但他没有。
他说他会给她奖励,她信过,但是他给她身上纹了一朵血莲花。
他说以后会对她好,她也信过,可是成亲当天他就如此对待她。
她让自己信他,可她很想问问:莲镜,你真的信过我吗?你相信我从没参与过我爹的计划么?
你信么?
少年最后再拥抱了她一下,抱得很紧,就好像是在作最后的告别。
“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罢,他就真的转身走了,绣着凤凰的金丝喜服被风扬起,乌发斜飞,月下的红影拉出一道寂寞的痕。
涂铃想望着那个背影,心里涌出好多不甘来,为她这暗暗期待了七日的可笑婚礼,为她心心念念偷偷喜欢过的少年郎,她鼓足勇气,大声喊住了他:“莲镜,你有喜欢过我么?”
哪怕就一点点。
不是因为情蛊,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点喜欢。
可有过?
少年蓦然驻足,回过身来,发丝飞舞,隔着皎皎月色与她对望:“若我说喜欢,你信么?”
见她愣住,没有回答。他自嘲地笑了两声,神情像是受了多大的伤一般,转身走了。
他恐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的蛊,又是何时开始喜欢的她。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很多遍,他是真的喜欢她吗?
若没有蛊,他会喜欢她吗?
她从来都不信他,也从来不愿意相信他,就算他说喜欢,她也不会信的。
梧桐树下的涂铃想嘴巴张了张,说:“我信……”
可他已经走远了,再也听不到了。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低低呢喃:“我只信这一次,你可别再骗我了。”
她眼睛逐渐朦胧,觉得自己的斯德哥尔摩越来越严重了。
可她,无力挣扎。
“嗞……”
一柄利剑从背后刺入了她的心脏,毫无征兆的,夺了她的命。
鲜血从胸口的大红嫁衣里汨汨而出,将她的衣裳染成了深绛的颜色,如果她低头的话,定会发现那不是一柄剑,而是一把苗刀。
可是,她的眼睛始终直直望着远方,寂静的旷野中那个沿着溪流逐渐消失的红影,渐渐在她眼中化成一个红点。
“莲……镜……”
她艰难地吐出这么两个字来,却是气若游丝,风一吹便就散了,谁又能听得见呢?
她的少年,倘若能够回头就好了。
在这中秋团圆的日子里,他又要少一个亲人了。
山野的风伴着淡淡的草木香,她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出逃的夜晚,她被狡黠的少年捉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头上顶着一个青玉壶,红裙飘飘,魂铃空灵,绿野苍苍的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漫步而行,醉梦千山。
不过,往后这条路只能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苍老的梧桐树下,立着一个长裙少女,乌黑帽檐里的银发被风扬了起来,丝丝如银,她的眼里没有任何温度,仿佛杀一个人对她来说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她雪白的指节用力一抽,修长的苗刀便从树下少女的身体里抽出,鲜血飞溅,洒落在四周的青青草叶上,这被青草环绕的梧桐树下,用来作埋葬尸骨的坟冢最合适不过了。
她看向少女身上的红嫁衣,手指在上面的绣花上抚过,嘴角勾着扭曲的笑:“红白喜事撞一天,可真是不吉利呢。”
涂铃想已经阖上了眸,这个世界的声音在渐渐远去,她的新郎、她的少年,彻底地与她割断了。
莲镜,再见。
第90章 成亲:死别
莲镜赶到外面的时候, 果真见圣蓝被涂星裂抓住了,他登时气血翻涌,大喝道:“放开她!”
涂星裂已候他多时, 见只有他一人前来,道:“我女儿了?把我女儿还回来。”
“这里没你女儿,只有我的新娘子。”莲镜身上还穿着大红婚服,如此刺眼,涂星裂被气得不行,这于他来说,于天意宗来说, 无疑不是赤裸裸的讽刺。
他带了许多弟子来,与魔族之人分站两方,如此对峙着,气氛尤其紧张,稍个眨眼便会打起来。
后面追来的鬼焰看到了这样的情形,看到那个被涂星裂挟持在手中的蓝衣女子, 心中愤愤,从背后偷袭,掌风朝着涂星裂震去。
涂星裂正与莲镜对峙,一时不察,手中的女子掉落, 鬼焰以最快的速度将圣蓝救了出来。
身后见语与轩辕瑕都跟了上来, 轩辕瑕连忙将圣蓝接住,看了看她的脸, 见她的眼珠竟在变色, 变为了罕见的蓝色。
而她冲开了她的禁锢,化为了一只魔, 尖细的五指张开,朝着前面的涂星裂袭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