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再要忙正经事情,表哥也不用惦记着家里。”
宋乐仪转着明珠的手倏尔就顿住了,她迟疑了半天,终于试探着问赵盈:“你是指福建案?还是……安王?”
赵盈笑了笑没说话。
宋乐仪眯着眼打算再问,她才递手过去拍了拍宋乐仪的手背:“表姐,咱们出去逛一逛,我想吃胡记的云片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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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除夕夜。
除夕宫宴还是在晚上,设在集英殿中,还要赏赐菜色到各勋贵府邸,禁军的职责就更加重一些。
赵盈早早就退了席,往年她极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歌舞悉备,金碧辉煌的大殿更叫人赏心悦目。
她喜欢一切美好而又富贵的事物。
今年却不行。
看着那些人的脸,只觉得无趣极了。
冯皇后抱病,连除夕夜宴也只是露了个面就匆匆回了宫,不过她出现的时候脸色就的确有些发白,是以中宫皇后提前退席也无人觉得有任何不妥。
孙贵人更不会出现了。
姜夫人笑靥如花坐在昭宁帝身旁,那场景更让赵盈觉得相当刺眼。
仿佛姜承德被罢出内阁的这件事对于姜氏在后宫的地位并没有任何的影响,赵澄都是该吃吃,该喝喝的。
宫宴的座次在赵澄之下便是她,然后是赵婉和赵姝。
两个小的今年都安分,赵婉甚至御前敬酒都没再想着折腾一场的。
赵清不在了,赵澈也在福建没回来。
御前露脸出风头,全是赵澄一个人占了去。
他甚至很是费心思,手抄佛经三卷,在宫宴上,当着宗亲勋贵的面,说是替宋太后祈福的。
从集英正殿出来,朝西侧方向缓步去,赵盈想起来那是快一年之前,她也是在这里遇上沈明仁,还有赵婉。
月光倾斜,晚风沙沙作响,竹林晃动摇曳出一地的剪影来。
赵盈抬手拢了拢藕荷色的氅衣,书夏见状才把一直捧在手心的小手炉送了过去。
她没接,听见了身后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书夏掖着手又退到一旁,挥春是先她一步转过头去看身后来人的。
就着月光和宫道两旁的长信宫灯发出的光芒,看清来人的时候,挥春眉心就蹙拢了下。
又是沈明仁。
赵盈仔细想想,她也有日子没见到沈明仁。
沈明仁近些时日很安分。
安分的有些出奇。
不过赵盈也欣然接受。
他不作妖,对赵盈而言,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不过今夜很显然他是见她离席,又跟出来的。
挥春下意识想要往她身前挡,被赵盈按在手上一下,把人给拨开了。
沈明仁似乎是真的有了分寸,并没有太过于靠前,站定之后也拱手做了礼:“今夜殿中歌舞太平,殿下却好似兴致不高。
臣知道跟着殿下出来,殿下恐怕不喜,原本只是想远远地跟着,若是殿下真有不快之事,说不定臣能为殿下分忧一二。
没想到还是惊扰到了殿下。”
鬼扯。
他脚步声那样重,根本就没有刻意放轻,她又不是聋子,何况入了夜之后四周本就静谧,更容易听得见有人尾随所发出的声响。
赵盈噙着笑,又退了半步:“小沈大人还是那样关心我,不过这些日子小沈大人是病了吗?连早朝也不常去的。
这阵子到了年下,内府司送了好些东西出宫,我库中堆的满满当当,前儿宫里的小内监还送了些补药到司隶院,我本来想着送到阁老府上给小沈大人,又觉得阁老未必接受我的好意,索性也就算了。”
她一面说着,目光游移时已经把沈明仁这个人打量了一番:“不过我看小沈大人面色红润,不似病了。
那是家中有事?”
她一车又一车的话,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沈明仁也跟着笑了笑:“前些日子家母病了,我在家中侍疾,朝中虽也出了几件要紧事,但同我没太大的关系,父亲便说索性留在家里陪着母亲比较好。”
他提步上前,赵盈没动,挥春越发皱眉。
沈明仁恍若未见:“其实也瞒不过殿下,父亲是怕我为殿下而甘心搅和到这浑水里去,所以索性不叫我上朝的。
之前福建案子闹的那样大,说要派钦差往福建去查案,我是真想替殿下走一趟的。
还有再往前那清河崔氏的丑闻,杨润哲之死,这种种事情,我想殿下一定累坏了,身心俱疲。
只是奈何父亲几乎将我禁足在府中,我实是帮不上殿下分毫。”
他缓了口气,长舒出一口气的时候肩膀跟着抖了两下:“殿下观臣面色红润,臣却瞧着殿下心事重重的,实在为殿下担忧。”
赵盈眯了眯眼:“小沈大人心里惦记着我,我就已经很欢喜了。
至于说朝中这些事,其实你看,我也并没有事事亲力亲为。
何况人家讲船到桥头自然直,山道车前必有路,这总有办法解决的。
我起初也觉得心烦意乱,后来也想开了。
朝廷不是我的朝廷,出了这么多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为臣者食君之禄,人人都该为君分忧,小沈大人说呢?”
她分明是话里有话。
至少沈殿臣一心所想,就并非是为君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