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炳抿紧唇角,就收了声。
翡翠和玳瑁终究还是被内府的奴才们带着往慈宁宫而去了,董善瑶的一颗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去。
待她二人走后,她才复问黄炳:“万岁可说没说,我今日还需不需到乾清宫去拜礼?”
黄炳倒是不卑不亢的:“万岁爷吩咐了,直接往绥安堂安置去,不必再到乾清宫。”
董善瑶呵地冷笑了一声。
元邑到今日,都不敢见她,她竟都快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冷漠了。
她背着手,一昂下巴:“那就走吧。”
黄炳却并没有先动起来,反倒是看了她一眼,左右想了想,还是带上了敬称来:“您是个明白人,有个事儿,奴才得先与您说了。”
“黄总管说吧,我如今是庶人一个,你是内府的大总管,用不着这么着。”
黄炳却不接她这个话,仿佛一切都还是如以往一样的,只是说出的话,却不免叫董善瑶从头到脚的一阵发寒:“您是废后,万岁爷也交代了,绥安堂吃穿不缺,但是没有人在旁边儿服侍。甭说翡翠和玳瑁,就连寻常的小宫女儿,也是没法子给您安排的。”
“我早知道了。”董善瑶嗤笑一声,“黄总管不必为难,我如今是个什么处境,我自己心里有数,要是一个废后都还能够锦衣玉食的活着,才是叫人……”
呵,才是叫人心生疑窦,少不了动心思来探究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永平
绥安堂坐落在这禁庭的最东北角,寻常无人轻易到这里来,董善瑶还清楚的记得,绥安堂里住过两位废后,和一位被废黜了的皇贵妃。
如今,她成了第三个废后了。
不过也正因为这里头住过的人身份很有些不同,宫里的人才一直把这块儿地方当成不祥之地,谁也不愿意到这里来。
年久失修是谈不上的,禁庭中的一砖一瓦,一花一木,都有专门的人来打理。
但是她见过元清的寿安堂,那是富丽堂皇,宽敞明亮的好去处,又连着慈宁宫,更是难得的清静。
这里,和寿安堂,显然是毫无可比性的。
黄炳知道这位废后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令左右推开门,引着她入内,一面又说:“以后每日会有奴才送来您的吃穿,您有什么想要的,内府也会应了您的,万岁说过,不许苛待绥安堂。”
不许苛待吗?
连一个服侍的人都不留了……
董善瑶摇摇头:“黄总管回吧。”
黄炳话一顿,略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便礼了一回,就带着内府的一班奴才们退了出去。
她纵然是废后,也不该是奴才们能看笑话的。
……
“人送到绥安堂去了?”
“是。”李良在旁边儿猫着腰,偷偷地打量了一回自家主子的神色。
元邑此时合着眼,神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喜怒来。
李良却知道,他心里是极不落忍的。
果然,不多时元邑又开了口:“李良,你会不会也觉得,绥安堂中连一个服侍的人都不许黄炳安排,有些过分了?”他一面说,一面叹着气,“我和瑶瑶做了六年的夫妻,到了了,却这样待她。”
李良摇着头:“您也有您的苦衷和难处,皇……她不会怪您,也能明白的。”
“她能明白,却也一定怪我。”元邑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有些说不出的颓败,“永平送去延禧宫了?”
他问起这个,李良才一怔,好半天都没回话。
元邑为着他没吱声,便睁开眼,斜着眼风扫了他一回:“没送去?”
李良咽了口口水:“大公主一直闹着,要见母后,说延禧宫……她说自己是中宫所出的嫡公主,庆妃娘娘不配抚养她……”
元邑面色一沉,眸色深了深。
在皇后的事情上,他已经愧疚极了,是以便很不愿意苛责永平,但是她这样不体谅……
皇后一番苦心,他如何不理解,又如何会不成全。
只是这孩子,委实是叫。宠。坏了。
“没告诉她这是董氏的意思?”
“要不……”李良干巴巴的咳了一声,“要不您过去一趟?底下的奴才们哪里敢碰小主子,公主殿下又哭又闹的,您也知道,这会儿几位小殿下都挪到了惠音阁,就是怕见了那位被内府的奴才带走,更要闹起来。可是大殿下这么闹,奴才估摸着,两位小殿下也要叫带起来……奴才们劝不住,又不敢拦,只怕得您过去一趟了……”
元邑的脸色虽然还是难看的很,可是却已经一跺脚,站起了身来。
李良松了一口气,才忙跟了上去,与他一道出了乾清宫,往惠音阁而去了不提。
至于惠音阁时,元邑先听见的,就是永平的哭喊和吵闹。
他步下辇,往里头进,见了一众奴才守在门口,没一个人敢进内去,而屋中却夹杂着瓷器落地,摔的稀碎的声音。
元邑立时冷了脸色:“杀才!殿下若是出了岔子,你们有个脑袋?”
李良也是叫吓了一跳。
起先他们到乾清宫回了话,他还得看着主子心情怎么样,才敢回话。
这会儿陪着一块儿来了,却不想这群奴才这么不通人事,永平公主还在里头闹着呢,怎么就敢放她一个人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