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关于“排查内鬼”的粗糙计划就此形成。
首先,仙门法会还是要开,而且要堂堂正正、毫无疏漏地开。每个门派都要公允地提出自己所擅长但不那么出彩的议案,而待到真正去争夺执行权利的时候,哪一方毫不犹豫地下死手也要拼命争取通过自己的方法,那么就最有嫌疑。
——渴望攫取兽王力量的人,绝不会接受他们这些过于“温吞无用”的方法。
他没敢给所有人交底,于是只去信给了各大门派内值得信任的寥寥数人——这也是向来不问世事的伯劳仙人带着一张仿佛被所有人欠钱的脸千里迢迢来参会的原因。
一清院的修士们他也有交集,虽有怀疑,但张飞鹤更相信这里的多数人都不知情。
按照原本的规划,他们要一直装到法会的尾声计划落成,但那些凡人的出现带来了新的变数:有人因此而坐不住了。
三年时间对于寿数漫长的修士而言可以说是转瞬即逝,可这三年的时间里,尹新舟在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
她不再是混沦派那“请魂术”不知从何方拉来的一缕魂魄,叶同玄张开浑浊的眼睛,目光失焦地看向一处,手指微动,掐算法诀:这三年的时间,争取来的是青州千载难逢的大机缘。
像是镜子一般的湖岸上,蒋钧行毫不犹豫得抽出剑,和一清院的一位修士拉近距离交战起来。
“真是一秒钟都不愿多等啊。”
伯劳仙人啧了一声,不知是在评价他们二人当中的哪一个:“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封印镇守都无疏漏,但大荒当中又确实出现了带着兽王气息的脏东西,从另一个角度去想就很简单了……因为在最开始,各大仙门在分派责任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从中作梗,给自己留了私货。”
仙人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将兽王斩杀,为了防止其再度复活,他们将其拆分开来,分别镇压。
躯干在云镜湖,四肢在栖衡山,九颗眼睛在名禅宗,斩下的头颅在一清院。
不灭的剑骨留在霞山,这已经是凡人当中鲜少有人听闻过的传说。
而这一切,对于当年的亲历者,和亲历者的弟子们而言,仍旧是从过去一路蔓延至如今的沉重枷锁。
“你胡说什么!”
以一敌二,又是两个高境的剑修,那人一下子就应付慌乱起来,仍旧还在竭尽所能地辩驳:“我们支撑着一清院那么多年,怎么可能——”
“神魂全部都被打散,筋骨也碎作微尘,所有尚有机会复活的部位全部都分别镇压,无法被彻底封存的剑骨,如今被强行炼制成为了本命剑。”
这曾经是霞山派不外传的秘密之一,而现在,蒋钧行说出这些话的声音格外平稳:“你们算漏了一件事——三个月前,妖兽暴动袭击了一清院附近的一座城镇,而恰好我在那附近。”
或许是因为受影响的地方正好在本宗门附近方便撇清嫌疑,又或许是因为他们确实将培养过后的兽王骸骨封存在了距离自己较近的地方。
蒋钧行在那一刻,作为与兽王剑骨神魂相连的剑修,凭借着本能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紧握手中的怀光剑,单臂用力灵气贯通,竟是生生将对方的配剑给斩成了断口光滑的两截。
“连我路过附近都反应过来,而那个时候,你的同门告诉我,门内阵法有松动,只派了些外门弟子出去伏妖。”
最后的证据,那些需要亲自前往一清院去证实的东西,他交给了窦句章他们去搜索——这些人还尚且不到能来参加法会的资格,但一听说事关尹新舟,都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想要帮忙。
将委任分派下去的时候,饶是蒋钧行都有些惊讶,他原本做好了响应者寥寥的准备,却见这些弟子们一个比一个积极。
其中甚至还有陈秉——印象当中,新舟师妹同他应该是有些龃龉的,此时这个人却也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她是霞山弟子,而这些年里也没少做事。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承过她的情。”
陈秉说道:“我过去吧。那些人估计会比较相信我同她没什么交集,提防心也少一些。”
“……”
蒋钧行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第140章
尹新舟在陌生的床上醒来。
胸口被锐刃刺穿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她第一时间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确认身上毫发无伤之后才转头看向窗外,入目便是一片辽阔的湖面, 只不过没有云镜湖那么大。
自己眼下住的还是湖景房——原来兜兜转转,甚至还没出明镜宗的宗门范围。
“醒啦?”
江之月推开门进来, 尹新舟下意识地在脑内接了一句“你的手术很成功”,才见对方将两把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匕首放在了桌面上:“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想问——那是遮掩行迹的法术,炼器术法, 以及明镜宗给环湖法阵特意留下的后门。”
现代编程语境当中的“后门”和江之月所理解的显然不是同一回事,但这个词汇在此时此刻竟然达成了诡异的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