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其实我……”
“掌门师父都没开口,哪里由得他们去说三道四!”
“就算不修行也……”
“我要去同他们讨个说法!”
蒋钧行的表情看上去出离愤怒:“以师妹之勤勉竟然都要被人如此诋毁,既然同兽王有瓜葛便算作是魔修,那我用兽王的剑骨做本命剑,便也算是同师妹一道了!”
尹新舟:“……”
她并没有很勤勉。
这话说出来大概张飞鹤听了都要摇头。
真论修行的话,至少这三年间的大多数时段她都没有用在正儿八经的修炼上……不过眼下这人明显拦不住,立刻气势汹汹转身就走,还要叫上他的掌门师父一同说理。
然而说是说理,以这人的语言表达能力估计也讲不出什么足以说服他人的大道理来,说不定还会被视作是偏心自己本门派的弟子。尹新舟猛然向前几步,伸手拽住蒋钧行的手腕,用力向后一扯,总算是将他定在了原地。
“你现在这样同人讲理,讲不出什么结果来。”
她说:“反倒会将自己也搭进去。”
“那又如何……”
蒋钧行下意识回答,却见眼前师妹摇了摇头,说,那样很亏。
那是什么意思?他想再继续追问,可对方却竖起一根食指在嘴唇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心中怀着对师妹的担忧,蒋钧行还是全程旁听了之后的审议过程,且对那些人的判定结果颇有微词。师昧同兽王的神魂相连确实不假,可她又不是主观乐意去承担这些事,完全就是上清仙人之徒谋的受害者。
“但她也确实以凡人的身份因此而获得了修行的机会,不然的话,也只拥有不过百年的寿数而已。”
一位来自栖衡山的修士说道:“区区凡人能够踏上仙途,早就已经是泼天的大造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
铮地一声,蒋钧行一只手按在剑上,吓得对方倒退了一步:“这、你师父可也在边上看着呢!休得在此无礼!”
另一边,霞山掌门笑眯眯地坐在和叶同玄同款的轮椅上,被张飞鹤在身后推着轮椅背,态度四平八稳:“小辈气性大也很正常,年轻人有点冲劲才像话。”
于是对方哑火了。
冗长的会议尾声,尹新舟站在前堂的正中央,忍住了自己想要打呵欠的冲动:“危险性我已经大致清楚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事先说好,那兽王死得不够透,若是对我造成什么太过激的攻击,跑不准它一下子就因为求生本能而复活——你们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吧?”
这样的威胁似乎经常出现在别的桥段里……算了,她接着说道:“理论上我已经完全理解了兽王所能够造成的危害,以及我自己当前情况的危险性,那么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合理的提案能够解决问题?”
尹新舟目光直视着眼前的一众修士,态度不卑不亢。
“从那个梦里出来以后,她好像有点变化。”
张飞鹤小声说道:“和最初见到时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了。”
短短三年的时间,对于修士而言简直是一晃而过。印象当中,初见这姑娘的时候他有些怯生生的意味,每做一个决定似乎都要下一分决心,这样的态度和心境在新入山门的弟子当中很常见,往往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才能够逐渐习惯仙门的生活。
此前的修行生涯中,她似乎总是一步接一步地被推动着向前走,解决了一个问题之后接踵而至的又是新的麻烦,像是山间漂浮不定的雾气。可眼下……他打量着尹新舟的目光:已经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在那个梦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她变得更适合留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说,她在那个梦境当中受到了兽王的影响,所以性格变得更加暴戾了?”
听闻之后,他的身旁立即就有人询问道。
“恰恰相反,她是更接近于自己原本的性格了。”
张飞鹤回答:“想必清楚了自己的来处,又想明白了自己的去路,于她而言才是道心上的进益和突破吧。”
“——道心?”
身旁人道:“可明明,她连修行的资格都……”
“万千机缘,只要能把握住属于自己的那一道,便是了不得的造化。”
张飞鹤笑了笑:“从前没有凡人能修得成,但你敢断言从此往后便没有吗?”
对方张了张嘴,想说当然没有,可一想到尹新舟此人之前搞出来的那一系列造型功能都成为古怪的法器,他又有些摸不清楚了。
而另一边,在尹新舟摆出了足够坦荡的态度之后,反倒令一众仙人犯起了难。
按理来说,针对那些犯了大错而剥夺修行资格的人,大家往往会令他们服下足以让体内灵气运转滞涩的毒药,从而起到根绝灵气运转,令人无法修行的结果。
然而尹新舟本身运转灵气的经络就是凡人的那一套,不管服不服药结果都一样,原本就是依靠兽王的力量来逃课——这就让情况显得十分尴尬。
至于那种更为传统而残忍的办法,比方说挑断手筋让人无法握剑,对于尹新舟而言更是毫无用处——这人的剑法也是凡人水平,甚至在凡人当中也不过中流,能不能拿剑对她来说似乎也影响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