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岑守溪的说法,随着年月推移,截云台还进行过多次修缮,在周围布下了防止地面损坏的强化法阵,足以承受高境修士所带来的影响——或许也正是如此,这群人为成一片用引雷术劈了半天,也只是用作目标标记的石头有些发焦,而平整的地面并未受太多影响。
等等,法阵,尹新舟左手握拳敲右手手掌——岑老先生曾说过算学和阵法息息相关,而张飞鹤那堂过于飘忽的符咒课里也提到过多张符咒可以联合在一起构筑起简易的阵法效果,她自己又真的亲眼见过引雷符的效果……或许可以从这个角度想办法。
思及这里,她立刻就想要再下山,结果刚走没几步就看见截云台附近滚滚翻涌的云霭,之前爬山的疲惫一下子就反扑了上来。
尹新舟:“……”
是什么境界才能御剑来着?难道在这之前想去什么地方都要先爬山吗……不过看起来剩下的人似乎也都是一副翻山越岭家常便饭的模样,感到不适的好像只有自己。
此时七人发电队伍又一次卡壳,有人因为灵力走岔猛然咳嗽起来,表情看上去颇为痛苦,于是大家只能宣布今天的修炼到此结束。尹新舟走过去几步,对着正在活动手腕的蒋钧行开口:“我还有些别的想法想要同徐师兄来探讨,若是能成的话,兴许还能帮上你们些忙。”
“徐望?”
蒋钧行问。
“我也就只认识这一位徐师兄。”
尹新舟点点头:“符术上的事,想讨教一二。”
说完,她又有些尴尬地问:“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吗?”
蒋钧行想了想,说了个地名,看尹新舟一副很迷茫完全没去过的表情,又说:“我可以送你去一趟。”
“啊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她脱口而出。
蒋钧行多看了她一眼:“无妨。你此行既是为了要铸剑,那便是霞山的大事,新剑于我有益,帮你的忙是情理之中。”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再拒绝就显得很怪了。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开始向山下走去。
截云台的石板路修得还算不错,四周林地茂密,都栽着些常见的药用植物,尹新舟甚至还从中辨认出了桂树——说不定食堂炖肉的时候也会时不时来这里薅上一两片叶子。尹新舟边走边没话找话:“听岑师兄说,你昨夜开始就在这儿练引雷术,直到现在未曾好好歇息,不需要去休息一下吗?”
“……修为到了玉衡境之后,不是特别需要睡觉。”
蒋钧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很久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还在脑海当中斟酌了一下回答:“辟谷之后就是不寐,一日之内保持清醒的时段可以逐渐变长,只消很短的歇息时间便足够。”
尹新舟:?
所以原来熬夜可以修仙是真的。
只不过不是因果关系,而是递进关系。
又过了一会儿,蒋钧行突然开口:“你之前同师兄说过的话,我都听到了。”
“什么?”
尹新舟一愣。
“那个叫上元的地方,还有你告知他的来路。”
蒋钧行看到对方脸色微变,补充道:“我的耳力比旁人要好些,他们还不知道。”
哦……尹新舟甩了甩手腕,对方的态度这般郑重,反倒让她不太好意思说当时的交流内容半真半假,而且充斥着张飞鹤的胡思乱想,只能隐晦表态:“张监院想法实在是有些……跳脱,其实情况倒并没有他想的那样糟。”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尹新舟还从未与别人聊过自己故乡的事,此时不禁语气轻松地多说了两句:“我们那儿的许多人要一直念书念到二十多岁,这铸剑的法子就是学校的先生讲的,若是多读几年估计还能听更多,可惜不知道为何来到了这地方。”
蒋钧行的心情顿时十分复杂:“你想回去?”
“若是有法子的话自然是想的,有安稳的地方不待,何必要住在到处都是妖兽的地界里。”
尹新舟道:“我曾听话本里说,修行到了一定境界,就有机会踏破此方世界,到别的地方去,这是不是真的?”
“……”
他突然觉得有些难以作答:“或许吧,只是我与师兄的修行都不太够,等掌门师傅出关以后我可以帮你问一问。”
“哈,不必了。”
尹新舟耸肩:“若是练到开阳境都不够,那不知道要等多久以后才行,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好了。”
于是蒋钧行沉默着注视面前的女修,对方甩着袖子一步步走下青石板路,似乎对自己的处境还一无所知。他曾经见识过那种小世界——以前有丹修用乾坤壶作灵田,那里面像是个精致的小院,各种各样的灵植药草郁郁葱葱,端得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这样的庭院也一眼望得到尽头,大多数的乾坤壶皆是如此,很难想象倘若有活生生的人生活在里面,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从识字开始学算学”,对仙门和大荒一无所知,甚至对妖兽的了解都极为有限,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师兄的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