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凶者站在旁边,拳尖血迹斑驳。
年年只看个侧脸就愣住了:“师哥?”
成叙没听见有人叫他,全部注意力都压在倒地那人身上,语气冰冷:“有种你就再给我说一遍。”
那人怒极反笑,也不顾自己已落了败,头破血流的,还硬是要和成叙呛声:“说就说,怎么了?当年高三,单秋沅把周恪非拐走私奔了,育英毕业的哪个不知道?都是一个中学的,我们还把你当朋友,莫名其妙就被你疏远,原来就是为了捡周恪非的破鞋……”
说到这里,又被成叙捏着衣领从地上拎起来。他手里是下了狠力道的,一拳接着一拳猛砸下去,砸得那人头脸闷闷的响,很快满身污潦地粘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有人想上来劝架,从背后悄悄地、慢慢地靠近,不料成叙眼里猩红,回头又是一拳。
那人嘴角立时破开了,和着血含混地瞪他:“疯了吧成叙,见人就咬?看你老子能帮你擦屁股到什么时候。”
年年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又不敢贸然上前,思前想后给秋沅打去电话:“店长,老板,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呀,师哥快把人打死了……”
成叙抬手撩起汗湿的短发,喉头啐出一口血,竟然是很淡的颜色,像肺脏里筛出的浮沫。
“实话告诉你们吧,要说我不跟你们来往是为了单秋沅,也对也不对。”他哂笑,嗓音嘶哑,很多处丝丝的纹裂,“一群畜生穿上衣服,真就以为自己人模人样了?……跟你们待在一起,我也像个畜生。”
这些人……就是这些人。
多年以前,成叙经历了漫长的踟蹰摇摆,最后还是决定澄清一切。他找到那几个朋友,认认真真把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说自己只是在用谎言吹嘘,其实跟秋沅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
意料之外,他的朋友们听罢没什么多余反应,只是纷纷投以古怪的眼神。
成叙不明所以,等了半天,终于有个人先出声:“真没摸啊?……那可亏大了,成哥。你最近不来学校,都没人跟你说吧?前两天周恪非他妈去找他们班主任了,闹得特别大。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成叙老老实实顺着他的话走:“因为什么啊?跟单秋沅有关系吗。”
另一人接过话头:“对,听说是周恪非带单秋沅买内衣去了。内衣啊……你说这种女的,你憋着不碰有什么劲,想上就上得了。你看你不搭理她,没几天她就去勾引周恪非了。”
见成叙眼睛暗了,也不作出回应,最先开口的那个有点着急,忙继续说:
“成哥我这话你别不爱听,你也就是家里有钱。人家可是周恪非,那是什么人物啊。不过你真别说,好学生果然最受不了这种长得漂亮又骚的……你还在这给她澄清呢,没准周恪非本垒都要上去了。你怎么也得赶在周恪非之前得手吧?”
第21章 (十七)
再见到成叙, 是在餐厅附近的酒店套房里。
他整个人皱进沙发里面,神色也是恹恹的,满脸倦怠。见她进来, 只是掀了掀眼皮:“你来干嘛?单秋沅, 我可没说我想见你。”
年轻的面孔伤痕累累,手指节也有干涸的血印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一头金发已经涂回纯黑。人工色料质感奇特, 到底不比天然黑发, 和血混起来, 更像是胶缠成一团的无机物。
秋沅都收在眼里,平静地说:“年年让我来看看。”
成叙哼笑,晃了晃手:“用不着, 你走吧。”
秋沅听罢没什么多余反应, 只是说:“行。”然后就要转身。
“不是,等一下。”成叙见她真没打算停留, 下意识地又开口, 也不知道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劝自己,“……算了, 真没必要这样,见面跟仇人一样……”
话到这里, 又滞住了。
她这次来找他, 怎么也不可能是因为念及旧情。
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最后只是自己跟自己较劲。受了伤也不愿意去医院, 对方本来要纠他进派出所, 但顾忌他父亲在金融界说一不二的影响力,到底还是作罢, 只要了笔不菲的赔偿。
秋沅并没计较他的阴晴不定,包里带了些简单药品,弯腰帮他给伤口稍作处理。她长期做纹身师,手很稳定。成叙一时有些恍惚,想去拉她的手,又按捺下来。
“不是分手了么,还管我干嘛。”成叙嘀咕,“年年说让你来,你就来了……果然还是放不下我,对吧?”
他是在开玩笑,更像在自欺欺人。嘴没怎么张开,语声也黏黏糊糊。
秋沅手里的动作不停,创面消毒之后,用敷料盖上,一边淡淡说:“我为什么还要管你,你自己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