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豪的水果批发生意做大, 并在北海租了仓库发展线上售卖渠道。
林豪夫妇因此分居两地,各自留意林民川的消息。询问过李明川的意向后, 林豪为他读书在北海买了房子,并将学籍转过来。
李明川于2022年初转学到北海,熟悉的环境和语言令他对生活充满向往。他也懂得感恩, 平时没事就去帮忙发货。
北海当地规模大点的物流园就那几家,而林豪租的冷库就在驿马街道。三月三学校放假那几天, 林豪说有批红肉菠萝蜜要进冷库,让李明川去物流园协商事宜。
街道整排的龙眼树, 蓝漆铁门,园内几棵参天的菠萝蜜树。李明川对这个物流园的第一印象是朴实。
接头的是位老人,头发花白,说话中气十足。沟通很顺利, 敲定入库日期, 李明川就走了。
那几棵菠萝蜜树长在出园区的路上, 树下有个男人, 仰脖子望天。
李明川走过去好远, 又被吸引回头,天上到底有什么?
“喂!你在看什么?”
“看鸟窝啊。”
“在哪呢?”
“我也正在找。”
对话到这,李明川琢磨出不对来, “不是, 你都没找到, 怎么知道有鸟窝?”
傻佬眼角蔑视,这个人比他还傻。蔑视完, 继续找鸟窝。
“诶——”李明川被忽视了,伸手去扯傻佬,“这树上明明没有鸟窝!”
李明川今年十五岁,体态趋向成人,嗓子半真半沉,处在变声的过渡阶段。但样貌还是看得出稚嫩,行为也稚嫩。
傻佬慢慢平正脖子,手伸出来,手掌张开,里面赫然是一只雏鸟。
“那那,你看看,傻!”
李明川哑口无言。
傻佬又说:“人多力量大,你也帮我看看它从哪掉下来的。”
“……好吧。”李明川加入。
最后是绕到树身另一半,才看到那个缩在叶片间的鸟巢。
“好高啊~”傻佬张着口,愣住了。
弋者文不在,没人会帮他。别人都嫌他麻烦。
“把雏鸟给我,我送它回家。”李明川摩拳擦掌。
傻佬把雏鸟放李明川手心,李明川拢着手指将它小心地放进裤兜。
北海随便路边都有果树,野生的有,人家种的也有,绿化用的也有。李明川没吃的时候,就会爬树摘果抵腹,因此练就上树的本领。
傻佬见他“嗖嗖”地爬上去,又“咻咻”地滑落地,好利落的身法。
“好棒!好厉害!比弋文还厉害!”
李明川拍掉身上木屑,闻言问道:“哪个弋文?”
傻佬说:“弋文很高,鼻子尖尖的,眼睛有时候很凶。”
李明川看他比划的身高,形容,极贴合弋者文的形象。弋者文也曾说过在物流园卸货。
想到此,李明川笑出两声,“快!快!你带我去找他!”
“弋文不在了。”
“什么?”
“去年春天,他就不在了。还有姐姐,也不在了。”
“不在了……”从搬来北海,李明川就一直在找弋者文,但苦于无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又断了,他一时失望,未在意傻佬后半句话。
“那你知道弋者文去哪了吗?”李明川问。
傻佬晃晃脑袋,“不知道。”
弋者文既然做过卸货的工作,那离开这他会否到别的物流园去呢?李明川思索着。
“我问问,就是这周边还有别的物流公司吗?不出名的那种。”
“我不知道,但老头知道。你要干嘛?”为了感谢,傻老可以去问老头的。
李明川说:“我想找弋者文,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别的物流工作。”
“弋文坐过监,外面不要的。”
“哈?”
傻佬以为李明川不信,“是老头说的,坐过监很难找工作。”
心头像被锤了下,李明川一时出不了声。他到底阅历少,凡事想得太简单。
“哦,哦……”
李明川离开前,再细细地望了眼,弋者文曾生活过的这个地方。
坐公交回去,李明川仔细回忆和弋者文最后见面的那天。
原来那句“想流浪了”,隐含着诸多无奈。可笑的是,当时他还天真地问他,“你不考虑以后吗?”
车窗外是北海一贯的风景,李明川慢慢意识到一个可能。那个可能,让他向往的生活,拢上一层过云雨般的忧伤。
之后只要一有空,李明川就往老街跑,去找那里的乞食,询问弋者文的消息。他给他们钱,一遍遍地描述弋者文的容貌:“他二十来岁,身高很高,劲瘦劲瘦的,不是虚弱的那种身板。他颧骨微耸,眼神抻着警惕,面貌不善。”
他不止去老街,他还去市中心百货边的夜市,去给那里的乞食钱,让他们帮忙找弋者文。
两个月后,依旧没有弋者文的音讯。李明川将范围扩大,北海市大小的夜市都去一遍,他几乎见过整个北海的流浪者,但就是没有弋者文。
一方面怀抱庆幸,一方面又不免悲观,李明川的学习成绩缓步下降。他始终没有放弃,去得最多的地方是老街,还有外沙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