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一小叠泛黄的旧报纸，姜然被分到了第二层的位置，刚坐下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1402的夏桃家昨晚上遇上小偷，10楼的小景也遇上了强盗，要不是小景硬气，他媳妇不知道会怎么办呢。”
因为天气寒冷又有限电政策，7号楼的住户自发组织起来，他们聚在一楼大厅，烤火取暖。
姜然坐在曲大妈旁边，听她说着昨天发生的事。
原来，不仅是顾一楠，不少住户在停电过程被偷窃，这些人家大多用的是电子锁，大停电之后也没及时反应过来，人直接撬开锁进门行窃。
如果家里有些壮年还算幸运，可怕的是家里只有老弱的妇女，夏桃她家只有她和丈夫两个中年人，遇上作恶的人，哪里能够反抗，也就是他们束手就擒得快，才没让人受伤。
但家里存粮却是没了，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怎么熬。
听人说，夏桃已经是哭诉了一整天了，哭得眼都肿了，在没有昔日的尖酸。
曲大妈低声啐了一声，“这盗贼实在可恶。”
10楼的小景和小谭是结婚没多久的小夫妇，他们坐在远离火堆的第五层，男方一直用手抱着女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姜然看见了谭怡挺着的大肚子，估摸着她不了多久就要生产，但仍有些泯灭人性的畜生选择对她出手。
好在谭怡神色虽然惊慌，在男方的安慰下显然有所好转。
据说昨晚遇到贼匪时小景拼死保护，那股子誓死捍卫的模样将贼人都给吓退了，他们家才没被捞空。
但是盗贼会不会盯上他们家这都是未可知的事情，因此这对小夫妇周围都没有人坐着，默默离远他们。
7号楼遭贼的也就这两户，排除自导自演的可能，盗贼是谁，其余住户都有嫌疑。
在曲大妈给她暗示几个人不对劲后，姜然不露声色地将视线转了一圈。
旁边一点一点掰着馒头吃的秦荣，刚下楼就引起所有人忌惮的宋海兄弟，回国不久的王聪父子……
姜然垂下眼眸，盗贼或许不是他们楼的。
她昨夜（以现世时间）曾出门送物资，出门前她观察过楼下的宋海三人，因为前几天被群起而攻之，他们丧气很多，也低调很多，她出门前他们就在争吵，等她回来也还在继续。
等对面楼的顾一楠出事后，姜然听见了楼下被惊醒的声音，所以，宋海三人的嫌疑基本可以排去。
至于秦荣和王聪父子，姜然觉得他们应该没有这个能力。
秦荣恰好坐在姜然的右后方，是以她余光能很清楚地看见秦荣动作，秦荣红发黯淡，发根处一圈头发都是黄色，只见他小心地掰下半指甲盖的馒头，郑重而缓慢地放入口中，然后用唾液抿化它，这过程要持续几十秒，这还不算完，他还要享受地闭上眼回味余韵一番后才进行下一口。
等姜然将昨夜7号楼的情况都了解得差不多了，秦荣还没吃完半个馒头，等她小心观察王聪时就看他珍惜地将半个馒头揣在了怀里。
姜然：……可以理解。
前不久还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这般模样，真挺令人意外。
姜然感叹一番便也不再关注，她开始揣摩起王聪父子。
王聪的儿子王向霆刚回国就碰上极寒天气，便一直待在万盛小区，父子俩人一直很高调，照他们的说法万盛小区可配不上他们的身份，平日里也不和邻居相处。
要不是天气异常，他们应该早就住到更高档的地方。
而且，看俩人肚满肥肠的模样，他们有那个实力去当盗贼，就算可以，这种身形，很难不被人认出来吧。
所以，他们的可能性也极低。
还有其他住户，姜然一一在脑海中将他们的背景和平日作风、习性列了一个表格，表格中的人都不足以放入她的怀疑列表。
就是有一个人……
如果真有人能逃过姜然的眼睛，那只能说他们藏得太深。
她知道不仅是7号楼出了事，10号楼同样也有情况，这次事件很可能是团伙作案。
想来讽刺，前一夜军方还在为扫除地面冰雪努力，外面放了团结人心的广播，同一天小区里有人干着如此肮脏的事。
永远不能团结无法团结的人，这样的人就是社会毒瘤，将雪白染污，扼杀弱小，对着强大俯首称臣。
这样的毒瘤在天气剧变的情况下肯定会越来越多，在制度对他们约束力越来越小后，世界将因此黑暗不堪、污浊遍地。
如果水蓝星之后的灾难更多，很难想象那时的世界会是怎样。
想到这点，姜然就对水蓝星的变化愈发排斥，她不喜欢这种变化，即使她在此中算是没受到什么影响的。
可她依旧不喜欢。
姜然努力平荡着情绪，她想到集体，想到自己的国家，国家机器绝对在快速运转，国家是他们永远的依靠。
救济物资就要来到，这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照耀着无数人。
她尽可能将皮肤裹在衣服里，去外面等待空投。
可等了许久，天空中迟迟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