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 几乎动用了当老师时所储存的所有词汇, 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出来。
“这么好。”她转过头瞥了萧玦一眼,“侍卫鲁莽, 不太懂规矩,还望端木公子见谅。”
鲁莽侍卫本人:“.....”
那便是真的已经婚配。
端木渊眼里的光没了。
这课堂被这么一闹,也没法进行下去了。且两人一看就是知道不是龚州本地人,秉承着远来是客的道理,端木渊提前结束了今日的课程。
喧闹的私塾一旦失去了活力源泉,便显现出它本来的样貌来——
简洁到有些寒酸。
整个屋子并不算大,很好地形容了家徒四壁这个词语。屋内所摆放的桌椅都像是捡得别人不要的,每一个都有着修理的痕迹,就这么看过去,桌椅高低参差不齐。
用来支撑房屋的梁木因为时间久了已经有些脱皮,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若是再低头往旁边看上一圈,视线又会被窗户纸上数不清的洞撞个满怀。
不像是一个用来读书的地方。
可偏偏桌上的书又是崭新而干净的,翻开看过去,是清晰而娟秀的小楷。
竟是一本一本手抄的。
“额,刚刚有些冒犯了,还希望这位小姐不要往心里去。”端木渊视线止不住往萧玦身上飘,“不知....此番前来寒舍可有什么事情...”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直接细若蚊吟。
沈祁语不明所以,顺着他视线往萧玦脸上看。
沈祁语:“.....”
难怪人家不敢讲话。
这会脑子从那惊天大雷里出来了,转得迅速。
“我姓沈,单名一个郁字,是从亓州过来的女商人。”沈祁语缓缓道,“此番过来是听说端木公子在城郊开设了一家不分男女与平贵的私塾,觉得欣赏,便刻意来拜访。还希望没有打扰到端木公子。”
或许是不分男女与平贵几个字狠狠戳中了端木渊的神经,他原本清澈而愚蠢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伤感。
像是嗅到了知音的气息一般,他忍着泪狠狠吸了吸鼻子,“沈小姐当真是....学识渊博德才兼备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沈祁语浅笑着打断他,“端木公子...过奖了。”
再不打断他怕是还很要说一会。
“沈小姐,在下这寒舍今日找了人进行修缮,不如我们出去边走边聊?”端木渊此刻竟也没将萧玦的压迫感放在心上,正经起来的样子终于有了人才气息,“正好在下答应了隔壁的王大娘今日帮她插秧苗。”
沈祁语愣了愣,“好。”
正是阳光暖人时。
因是城郊,这边有着大片梯状的农田。如今已经到了播种时节,故田里都是一片片浅绿色。
三人寻了棵大树,于树荫下等候王大娘。
“沈小姐与你身后的这位公子并非是小姐与侍卫的关系吧。”端木渊倚着树看向远方的高山,语调缓慢而悠长,“端木虽未考中状元,但也因为九年的赶考看到了许多人间百态。单是侍卫的话,如何能有这样的气势。”
二人同时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与刚开始问人有没有心仪的男子的人判若两人。
前者滑稽不正经,后者沉稳机敏。
许是因为被识破身份,萧玦也没再待在沈祁语身后,沉默着站到沈祁语身旁,结实的臂膀紧紧地贴上了她的肩。
沈祁语抬头看他,“......”
这位祖宗今日反常得不成样子。
而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今日还需好好防着点他。
但萧玦并不知道沈祁语心中如何感想,他只觉得心中郁结之气迟迟不散,与沈祁语并肩而立完全是下意识的做法。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这却完完全全证实了端木渊的想法。
他笑了笑,“二位夫妻情深。”
他甚至都没有问上一句,便直接将二人的关系锤死了。
不过也是,若不是夫妻,怎会如此亲密。
沈祁语也不挣扎了,笑了笑,“端木公子当真是聪明,我与萧陵确实是夫妻,且已成亲三年。”
但真话已至此,她顺着端木渊的视线看向远方的高山,沉静面庞下谎话张口就来,“我二人自亓州而来,受陛下之命打着做生意的名头在各地寻求学识人才。”
萧玦转头看她一眼,也不知为何,嘴角竟有些微微上翘的趋势。
但端木渊没发现这个小细节,他的注意力全被沈祁语的话勾走了。
他皱着眉头蓦地看向她,“为何.....”
沈祁语接得很快,“因为普通的科举制已经无法满足大绪对人才的渴求了。”
“当今大绪国力强劲,但主要是体现在经济与政治军事上,偌大的国家,仍旧有绝大部分人连读书的资格都没有。长此以往,朝堂上真正能用的人能有多少?”沈祁语道,“陛下英明,便想出了这么个寻求人才的法子。”
这话说得实际又有内涵,将端木渊内心的防线一击即溃,瞬间就上了沈祁语的钩,“可解决如此困境的方法不应该是颁布平民百姓都可以读书的国令吗?按照如此方法寻求人才这到底是什么时候才能有成效?”